关家大院熬粥的香味随风飘到很远,饥饿的灾民成群结队的往关家大院的门口涌。
等粥熬好,关义正四兄弟将粥舀进木桶,一人担着一担木桶来到大门外,连夜给饥饿的灾民施粥。
灾民们纷纷举着自己的碗一窝蜂涌来,关义直等人大声道:
“大家听好,我们关家的粮食也不多,但我们不忍心大家饿死,所以从自己嘴里省下粮食给大家施粥,但是大家要听我的,排队依次取粥,每人限领一碗......”
苏锦等人跟出来负责舀粥,关义正要求所有灾民在大门前摆成四队,领到粥的灾民被要求离开关家一里以外......
忙活到半夜,关家大院门口的灾民总算都喝上了粥,纷纷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关义正四兄弟和苏锦四妯娌都累得直不起腰了。
关上大门,吩咐守门的租户将门栓好,关义正兄弟几人边往自己的院子走边商量。
“大哥,这样下去不行啊,咱们白天要上班,晚上还施粥,身体吃不消不说,关键家里存粮不够啊,咱们还有这么多孩子要养活......”
关义直很担心这样下去,他们库存的那点粮食很快就会见底。
这还是他们从去年下半年就开始省,才有了一点存粮。
否则,现在即使有心,也根本无法给灾民施粥。
而且,一旦关家大院开了施粥的先河,城里的灾民一定会口口相传,他们兄弟几人可以预计,明天晚上来领粥的灾民只会多,不会少。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啊,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灾民饿死在咱们家门口......”
关义正无奈地道。
好在他们兄弟几个都供职在公安系统,属于国家保证粮食供应的单位。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每人名下的份额也都减半了,根本不够吃。
更何况现在还要给灾民施粥?
这时关忠诚出现在四兄弟面前,只见他背着手,看着关义正道:
“正儿,今天这种情形我料到了,你做得很好,明天继续施粥......”
“可是,爹,照这样下去,咱们自己恐怕也要饿肚子了......”
关义有上前一步道。
“正儿,通知下去,大院里的所有大人从明天起都吃稀的,每个孩子多分一个土豆,尽量把粮食省着点儿吃......”
关忠诚道。
再苦不能苦孩子,大人宁愿饿着,但孩子们不能饿。
关义正兄弟几个向来尊重关忠诚,此时见他发话了,便都齐齐应道:
“是,爹。”
关家大院如此施粥一连进行了三个月,最后,他们实在拿不出多的粮食了,便在大门口贴了一张布告,请求所有灾民谅解。
与此同时,不断有饿死人的消息传来,关家大院的所有人听了都纷纷落泪。
后来,饥民开始吃野菜、野果、树皮......
野外凡是能果腹的野菜,全都被灾民采了吃下去了。
到了1960年,关家大院的各家各户只能吃一顿,而且是稀的。
除了孩子们能吃上几口土豆或者红薯。
关家大院的大人们都饿得浑身水肿,再也没有力气种庄稼,以及给庄稼浇水了。
再说,大旱一直在持续,如今连喝水都困难,更没有水浇庄稼了。
关忠诚和那涵每天只喝几口米汤,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
关义正等人看着年迈的父母在晚年如此受罪,都恨自己无能,可是老天不下雨,他们这些堂堂七尺男儿也毫无办法。
若不是公安局一直按时给每位干警发放数量极少的粮食,恐怕关义正等人根本撑不过1960年。
1961年,关家大院饿死了第一个人。
此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他不忍自己年幼的孙子挨饿,每天把自己名下的那半碗米汤都给了孙子,三天后,他就被活活饿死了。
关家大院租户处的哭喊惊动了关家大院的所有人,人们纷纷拖着快要饿晕的身子前去悼唁,却连痛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了1962年,夷陵城里每天都能看到死人,有的是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倒在地下,再也没有醒来。
有的是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没有了呼吸......
就在关家大院和整个夷陵城都陷入绝望之时,关义正从公安局得到一个消息,政府正在组织力量调运粮食,很快就会有救援物资抵达。
这个消息如同一束光,照进了黑暗的绝境。
大家都在期盼着救援的到来,可每过一天,饥饿就更凶狠地折磨着他们。
终于,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日子,城外传来了隆隆的车声。
一辆辆满载粮食的卡车驶入了夷陵城,关家大院也分到了不少粮食。
那一刻,所有人都喜极而泣,仿佛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此后,随着粮食的不断供应,关家大院恢复了生机,大人们重新有力气去打理庄稼。
虽然大旱还未完全结束,但大家心中有了希望,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
关忠诚看着逐渐恢复元气的家人和大院,感慨地说:
“熬过了这一劫,以后再难的日子也不怕了。”
这一天,正是1961年的最后一天。
当天晚上,天上的乌云终于化作豆大的雨点砸在干涸的夷陵大地上,人们三年来没有见到雨,此时都疯了似的跑出屋外,仰着头,张着嘴,让那雨水直接流入嘴里......
这一场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夷陵的旱情才稍有缓解。
关家大院各家各户拿出屋里仅剩的几颗土豆、红薯,再次在地里种起了庄稼......
关忠诚和那涵熬过了三年自然灾害,但身子却不同程度受到了损伤。
到了1970年,八十五岁的关忠诚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涵一直陪着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两夫妻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关义正忍着悲痛将那涵和关忠诚的手分开,一家人办完了关忠诚的丧事,那涵便病倒了。
一年后,那涵也追随丈夫的脚步去了天堂,这一年,她刚刚七十五岁。
双亲接连离世,关氏五兄妹悲痛欲绝。
这些年,他们的关家大院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他们一家人都顽强地挺过来了。
没想到,当日子越来越有盼头的时候,双亲却先后离开了。
这一年,关义正已经五十四岁了,再有六年就可以退休了。
关氏各房的孩子们都相继成家,就连年龄最小的关仁珉和杨庆都各自有了女朋友,再过个一年半载就要举行婚礼了。
如今的关家大院早已不是当年的高门大户,大门早就被拆了,如今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杂院。
一进院子,各家各户的孩子吵吵闹闹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花园和草坪早就不复存在,只有一片片绿油油的菜地......
尽管经历了诸多变故,关家大院依旧充满着生活的烟火气。
关义正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心中五味杂陈。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场突如其来的政策变动,让关家大院面临着拆迁的命运。
关氏五兄妹聚在一起,看着熟悉的大院,心中满是不舍。
但他们也明白,时代在前进,有些东西终究要成为过去。
最终,他们决定顺应时代的发展,各自带着家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关家大院。
公元2000年,在夷陵关家大院的原址,一栋高大的楼房拔地而起,在大楼的最顶端,是几个金色的大字,上书:“关氏集团。”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仰着头看着那几个大字,深陷的眼窝里涌满了泪水。
“爷爷,您怎么哭了?”
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子看着身旁的老人,忍不住问道。
“孩子,这是咱们关家再次兴起的标志,爷爷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一天......”
“爹,我实现了当年在爷爷面前许下的诺言,我也很高兴......”
一旁站立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正是今年五十六岁的关仁旭,而一旁站立的女孩,则是他的小女儿,名叫关礼兰。
此时,关礼兰扶着八十三岁的关义正,正困惑不解。
在她看来,如今关氏集团越来越红火,在全国各地都开了分公司,爷爷应该高兴不是吗?为什么还哭了?
这也难怪,她的年龄尚小,刚刚成年,还不能完全理解大人们内心的想法。
二十多年前,关家人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成了第一批下海的内地人。
他们继承了祖上关忠诚优秀的经商基因,在时代的浪潮中勇敢搏击。
先是涉足房地产业,后来便多元化发展,如今关氏集团已经是一个在多项领域都有涉猎的国际型上市大公司。
此前,关氏集团在深圳建立了总部。
后来,更是将分公司开到了全国各地,而在夷陵建起的这个大楼,正是夷陵分公司的办公大楼。
“旭儿,你真是为父的骄傲,为父即便马上就去了,心里也了无遗憾了......”
关义正久久的仰着脑袋,似乎是想把“关氏集团”那几个大字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身旁的关仁旭和关礼兰见关义正如此激动,也陪着他仰着头看着那几个大字,而祖孙三代共同仰望新落成的大楼的这个瞬间,被一个路过的记者抓拍下来。
第二天,在当地的报纸头版头条刊登了一则新闻:
“夷陵关氏后人再现商业奇迹,关氏集团夷陵分公司大楼顺利落成,祖孙三代喜极而泣......”
一个月后,关氏集团夷陵分公司顺利开业,电视台报道了剪彩仪式。
而在电视机前,关忠诚的子子孙孙们都看到了这一幕,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关家子孙缔造的关氏集团,曾经的王室后裔们,继续在神州大地谱写新的商业传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