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彦和孙耀得到了答案,满脸惊喜的告退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两人有话要说,他们两个杵在那里感觉十分多余。
看着他们离开,刘士这才开口:“我这回其实是捡了漏····”
以前在翰林院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觉得挺无聊的。
周边的人多是逢迎、拍马屁之辈,让他不免有些鄙夷和不屑,自持清高。
可离开了翰林院去了太常寺,看着里面一张张古板、严肃的老脸,刘士是真的觉得仕途无望了。
刘家的关系和人情,为了将他捞出来不被贬出京,已经浪费了不少,他也不得不出来开始走关系,请人吃饭喝酒等等。
可以前总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逢迎的那些人,现在都恨不得踩他两脚,不落井下石之辈都是品德高尚的了。
这次朝堂上提及需要人来奉元接手,朝廷挑挑拣拣选出的人也不多。
更复杂的是,被推荐出来的人身后各有立场,因此为了争抢这个位置,大家吵的不可开交,每个人都有自己十分能说服人的理由,同时也能挑出对方不合适的缺点。
后来人选实在难定,大家已经变成了‘我去不了,你也别想去’这个地步。
而就在这时,刘家的姻亲推荐了刘士,他才重新回归大众视野。
他曾担任过四品官,又出自翰林院那清贵之地,满腹锦绣,年纪又大又稳重,能力也尚可,关键刘士背后无人。
被推荐出来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时间大家反应不及,没人开口反对,五皇子就这么拍板了。
王学洲听完,感慨万千:“没想到老刘还有这狗屎运,不过话说回来,五皇子让你来,陛下没反对?”
毕竟人是陛下贬的,陛下现在还在,这就要重新启用?这不是让陛下不快吗?
刘士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现在陛下已经放权给五皇子了一部分权利,其中就包括用人这块,我看啊···八九不离十了···”
他露出‘你我都懂得’的表情。
最后肯定是五皇子荣登大宝没跑了。
想到这里, 刘士看向王学洲的眼神变了些,有些羡慕嫉妒,又有些酸。
王大人的命也忒好了些。
陛下重视就算了,还是五皇子的授业恩师。
有这个名分在,只要以后不作死,前途根本不用愁。
凭甚啊!
一个农家子,竟然有这样的运道!
上辈子得积多大的德?
“收一收你那眼神,看的我想打你。”
王学洲敏锐的捕捉到了刘士的眼神,拳头硬了。
刘士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心虚的收回视线:“红丹县去了一位矿监,以后由他监督、管理煤矿。”
王学洲皱了皱眉。
由宦官管理····
倒不是他有意见,而是他担心那些宦官不拿百姓的命当命。
这年头采矿的工作可真不是什么好活,死人是常有的事,心毒的,给矿工最差的吃喝,挨最毒的打,干最重的活儿,矿山地下白骨累累。
“是谁?”
刘士低声道:“高公公的义子,弘德殿伺候的掌事,王超。”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王学洲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两人之前见过:“原来是他!他居然是高公公的义子吗?”
刘士对王学洲认识此人并不觉得意外,只低声道:“这可是矿监!最能捞油水的地方,历练几年回去,那前途不得了,可不是一般人想来就能来的。”
王学洲沉默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咱们不说废话,开始交接?等差不多我就启程回京了。”
奉元府衙这段时间历经了三位主人,幸而五皇子能力不差,账目早就理清楚了,王学洲来之后倒是没有费多少力气。
尽管如此,交接也整整用了三天时间。
刘士在官场干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接触这么接地气的工作。
他感觉陌生,所以来的时候谨慎的聘请了两位师爷做自己的左右手。
可没想到,还是出了洋相。
王学洲的一系列安排,不仅让两位师爷有些吃惊,就是他自己都听的一知半解。
看了王学洲搞的木犁……哦不,重新给命名为短曲辕犁的东西,他不可思议的围着转了几圈,震惊了:“你还懂这个?”
王学洲双手一摊:“拾人牙慧罢了。”
刘士默了。
“那你贷出去的牛又生了小牛,算谁的?粮种借出去,明年各个县衙还不上成了烂账又怎么办?还有这些农具,你就不怕白费工夫,没人肯买或者租吗?”
王学洲呵呵一笑:“贷出去的牛生了小牛,谁贷的算谁的,有这个胡萝卜吊着,胆子大些的百姓才会贷牛,至于怎么要账,那这不是就看你了?现在是你的事情,难不成你还准备什么都让我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那我干脆把饭嚼嚼喂你嘴里得了。这些农具就更不怕了,见了效果没人还坐得住。”
效率翻倍,租金低廉,谁不租谁傻。
刘士被他怼的无话可说,只看着这些农具复杂道:“你搞出这个东西,等传开了,你怕是又要震动一些人了,到时候枪打出头鸟,这个敏感时期,你····”
王学洲摆手制止了他的话:“不遭人妒是庸才,不然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个烦恼。”
刘士脸色一怔,苦笑道:“唉,到底是老了。”
王学洲有些无语:“你之前不还说你正是拼的年纪?现在又说自己老了,你这是给我表演脑子和屁股互搏呢?”
刘士恼羞成怒:“能不能尊重老人家!嘴巴淬毒了?”
王学洲白眼一翻:“明日我启程回京了。”
刘士反应过来,表情一变,突然扭捏起来,声如蚊蝇:“@#@#¥@#?”
王学洲皱眉:“刚才毒到嗓子失语了?”
刘士脸涨的通红,清了清嗓子:“晚上喝一杯?”
王学洲惊诧:“你要请我吃酒?”
刘士有些抹不开脸,但想到以后····他将脸一抹:“这有什么意外的?咱俩这交情谁跟谁?以后王老弟在京城,可别忘了···忘了咱们。”
虽说他重新启用了,但远离了京城,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能不能回去。
京中的关系,必须得维持一下子。
王学洲看着他脸上的尴尬和羞耻,罕见的没有调侃,而是移开了视线:“那你钱包可得备的厚一些。”
被官场毒打了一通的刘士,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没拒绝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