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曹琴默随丽嫔一同前往翊坤宫请安。刚至宫门,便见孙妙青扶着宫女的手缓步而来。
“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曹琴默盈盈下拜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孙妙青的腹部,唇畔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嫔妾今日可要提前恭喜娘娘了。”
年世兰正把玩着滚轮,闻言挑眉道:“哦?这喜从何来?”丽嫔与孙妙青俱是面露疑惑,却见曹琴默故作惊讶地以帕掩唇:“娘娘忘了?妙常在能得此喜讯,不正说明那方子灵验?嫔妾想着,以娘娘的福泽,定是也能有孕,这才斗胆提前道喜呢。”
殿内霎时静得可怕。年世兰的目光落在孙妙青的肚子上,吓得她脸色煞白,扶着腰的手微微发抖,连呼吸都屏住了。
“颂芝,”年世兰忽然轻笑出声,手指隔空点了点曹琴默,“去把本宫那副南海珍珠项圈取来,本宫这个养母,给公主准备些首饰也是应当的。”
曹琴默连忙感谢:“嫔妾代温宜谢娘娘恩典。”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眸中闪过的精光,耳边听着年世兰命人取来助孕汤药的吩咐,她知道这步棋——走对了。
待甄嬛身子养好,胤禛果然迫不及待地宣她侍寝。这些时日,年世兰一反常态,竟未兴风作浪,只一心一意地让颂芝熬煮助孕汤药,日日服用。可偏偏毫无动静,倒是让沉迷甄嬛的胤禛都有些诧异,以为她难得懂事,特意让苏培盛送去好些赏赐以示安抚。
初春时节,御花园里新柳抽芽,杏花初绽,风里都带着几分暖意。曹琴默便时常抱着温宜出来走走,散散心。她幼时照顾弟妹,便是这般带着他们在春日里晒太阳,身子反倒更健壮些。宫中嬷嬷总说婴孩不宜见风,可曹琴默思量再三,还是依着自己的经验来。
这日,她抱着温宜漫步于御花园,忽闻一阵清越的箫声袅袅传来。曹琴默脚步一顿,心中暗自思忖着宫中何人擅箫?她微微侧首,对音袖等人低声道:“你们先在这儿候着,我去给温宜折几枝嫩柳,编个小玩意儿哄她玩。”
说罢,她循着箫声缓步走去,拨开层层垂柳,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甄嬛手持玉箫,正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而她对面的,竟是果郡王允礼!
两人言笑晏晏,甄嬛眉眼含笑,允礼的目光更是温柔如水,专注地凝视着她。曹琴默心头猛地一跳,一个大胆的猜测骤然浮现——这二人,莫非……?
她强压下心中震惊,屏住呼吸,悄然退后几步,所幸那二人沉浸其中,竟丝毫未察觉她的到来。
“啊……啊……”远处传来温宜咿咿呀呀的呼唤声,原是乳母抱着她等候多时,小家伙见曹琴默迟迟不归,急得直往她离去的方向扑腾。音袖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温宜,才没让她挣脱出去。
“额娘在,额娘在的。”曹琴默快步走回,伸手接过温宜。原本躁动不安的小家伙一入她怀中,立刻安静下来,乖巧地吮着手指,小脸贴在她心口,仿佛能感知她的心跳。
“小主恕罪!奴婢该死!”乳母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生怕因照顾不周而受责罚。曹琴默虽心中不悦,却也明白此时不宜发作,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温宜年幼,你们伺候时需得更加仔细,若再有下次……”
乳母连连称是,后背早已冷汗涔涔。曹琴默不再多言,抱着温宜缓步离去,可脑海中却仍回荡着方才所见——甄嬛与果郡王那副亲近模样,绝非寻常。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温宜,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年世兰这些时日太过安静,安静得连胤禛都觉得反常。他原本以为她终于收敛了性子,可都这么久了,莫不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风波?想到此处,胤禛眉头微蹙,决定亲自去翊坤宫走一趟。
刚转过御花园的假山石径,忽听得一阵轻柔的笑语传来——
“琴默,把温宜也给我抱抱,她好乖啊。”
琴默?温宜?
胤禛脚步一顿,这才惊觉自己已有许久未曾见过这个女儿了。宫中子嗣稀薄,温宜又是他登基后出生的第一个孩子,他心中自是疼爱。只是近来政务繁忙,加之甄嬛分去了他大半心神,竟不知不觉冷落了这个乖巧的小女儿。思及此,他不由加快脚步,循声走去。
绕过一丛盛放的芍药,眼前景象映入眼帘——
曹琴默正含笑站在一株海棠树下,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绣蝶纹的衫子,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衬得人温婉如水。而她身旁的丽嫔,则是一身嫩绿春衫,乌发松松挽了个燕尾髻,竟连珠钗都未戴几支,整个人清丽得如同初春的新柳。
此刻,丽嫔正小心翼翼地抱着温宜,动作略显生疏,显然是在曹琴默的指导下初次尝试。温宜也不认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丽嫔,小手还时不时去抓她垂落的发丝,逗得丽嫔掩唇轻笑。
阳光透过海棠花的间隙洒落,为这温馨的一幕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胤禛站在不远处,一时竟不忍上前打扰。
直到曹琴默抬眼望来,这才惊觉圣驾在此,连忙拉着丽嫔行礼:“嫔妾参见皇上。”
温宜听到母亲的声音,也转过头来,待看清是胤禛,竟咧开小嘴笑了起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他挥舞。
胤禛心头一软,大步上前,伸手接过温宜,笑道:“朕的小公主,可还认得皇阿玛?”
温宜在他怀里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生怕他再离开似的。
曹琴默见状,柔声道:“皇上,温宜近日学会认人了,每每看到您的画像,都会咿咿呀呀地叫呢。”
胤禛闻言,心中更觉温暖,抱着温宜逗弄了一会,重新交给曹琴默,这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丽嫔。
他的目光过于侵略,丽嫔本就好久没有见到人,一时间两人的对视黏黏糊糊的。曹琴默识趣的抱着温宜离开,果然,当晚胤禛就点了丽嫔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