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听到侯府出事后,常嬷嬷安排家中侍女去寻找顾廷烨。
“你快去前面打探吧,不许让人知道你是谁。”
过了大半天,丫鬟回来禀报,“嬷嬷找不着公子,你还没见着石头侯府门口挂了白!”
“听外面的人说,侯爷!侯爷已经没了!”
常嬷嬷一脸震惊,“这就没了?这么硬朗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侯爷是怎么没的?”
丫鬟喘着粗气说道,“嬷嬷,街上的人都说是被二公子给气死了。”
常嬷嬷可不相信顾廷烨真的能够气死他爹。
见惯阴谋诡计的她已然猜到,顾府里的那些人已经按耐不住要对付顾廷烨。
自己这心善的奶儿子,怕是躲不过那些人的黑手。
……
就在这时,正在喝闷酒的顾廷烨,听到千春楼里的客人说。
“听说了吗?”
“顾家的老侯爷死了!”
“那可不,都被他家那个不成器的二儿子给活活气死了!”
顾廷烨闻言走向前抓着谈话的那对客人,“你胡说什么?我爹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刚刚还在说顾廷烨坏话的两个客人,这下老实了。
两人支支吾吾的说道:“顾二公子,我们没胡说,刚才瞧见侯府挂白幡了!前面那些话也不是我们说的,都是街上的百姓传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俩计较!”
顾廷烨听完将两人甩到一边,“滚!”
一旁的石头劝诫道,“公子,咱们不如回侯府瞧瞧吧!万一……”
顾廷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宁远侯府赶去!
可这时反应过来,早已彻底晚了。
当顾廷烨来到侯府前厅的时候,顾氏家族的人都围在前厅,看着顾老侯爷的遗体 。
老侯爷的眼上还盖着白布,很明显是死不瞑目。
“这是怎么回事?爹,怎么突然就没了?”
顾廷烨一脸不可置信,想要向前再看看父亲。
却被顾家众人给拦住了。
就在这时,小秦氏开始了他的表演。
她迅速的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顾廷烨面前,啪的一声,给了他一巴掌。
“你这个逆子,侯爷就是活生生的,被你气死的,如今还想在他床前造次吗?那就把我也打死在你父亲床前!”
小秦氏在顾老侯爷,床边声泪俱下的控诉道:
“你从来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你爹管不了你,我也管不了你!你走吧!以后你想娶谁就娶谁,立刻给我滚出顾家,滚得越远越好!”
小秦氏这一巴掌、这一席话,让族人们彻底信了,顾廷烨就是害怕自己亲生父亲的凶手。
“从今往后,我和你大哥绝不会再说你半个字!
你看看,你看看你身上的血,哪一滴不是你父亲的?
你父亲临死前还叫着你的名字,你却躲在外头不肯回来,你狼心狗肺啊!”
顾廷烨懵了。
“母亲,不是你让我去找大夫吗?”
他之前白天明明一直在偏殿候着,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局面?
小秦氏却是伸出手指着顾廷烨。
“我何时让你去请太医了?就算要请太医,也该由大郎出面下帖子!是你把你爹爹气吐血的,你不仅不知错,不跪到阶下请罪,还跑到外面狂饮烂醉!”
“你这个畜生……”
小秦氏扑到顾廷烨身上厮打了起来。
“你诬陷我!”
顾廷烨这下终于看穿了小秦氏的毒辣算计。
可前有父亲骤逝,后有多年信仰崩塌。
双重打击让他呆愣在原地。
顾家四爷冷冷地看向顾廷烨。
“你还有待在这里?”
“你滚!你滚啊!”
“收拾东西赶紧滚蛋!”
“没把你送到开封府定罪,已是便宜你了!”
在小秦氏的一手操盘下,顾廷烨彻底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成了族人眼中人人喊打的“老鼠”。
顾廷熠同样没有放过,这个打击自家弟弟的机会,他指着顾廷烨怒骂道:
“你看看爹!你气死他,如今还有脸待在这里?顾家的门,你以后别想进!”
“顾家的人,你也别想攀!我告诉你,顾廷烨,就是父亲疼你、爱你、纵着你,才落得今日活生生被你害死的下场!”
五房的老爷也站出来说道:
“你若自己乖乖走了,我们对外就说你去外地游历,也好保全大家颜面。
可要是这事儿闹到朝廷,见了官家,我们一五一十说了,恐怕你和你母亲的名字都得从宗谱上剔除!”
顾家人三言两语,竟将顾廷烨与父亲生前的争执硬生生扣上“杀父”的罪名。
这在大周朝已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与谋反同罪,即便朝廷命官也难以赦免。
好在顾家人终究惦记着自家颜面,不敢将事情闹大。
再者,他们的诉求本是谋财。
为的是将顾廷烨赶走,夺取白氏留下的嫁妆。
“开除族谱”不过是恐吓之词。
他们心中有鬼,知道老侯爷的死虽然和顾廷烨有关,但是却没法将过错全算到他头上。
小秦氏可不敢真开宗族大会?
万一嘉佑帝下令彻查,被查出点什么来,自己的谋划算是白费了。
顾廷烨好歹也是有功名和爵位在身,更有着曹盖、徐子建这两个把兄弟,若是把他逼急了,就没法善了了。
小秦氏依旧卖力地表演着。
“从小到大,我要什么你给什么,我犯了什么错……”
顾廷烨眼角留着泪看向小秦氏,“原来你耍得是‘共叔段’,我是被姑息养奸的 蠢货!你好狠的心…”
顾廷炜见二哥悲痛,也顾不上什么“忤逆弑父”的罪名,只想上前安慰。
这一举动,让顾廷烨猛然惊醒,冷笑道:“好,好……看来‘没有你’!”
小秦氏见顾二恢复清醒,慌忙打圆场:“赶紧给老侯爷磕个头吧!过了今夜再想拜祭,族人们怕是要把你轰出去了。”
顾廷烨闻言也不再纠缠,朝顾偃开的尸体磕了三个头。
“你们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像在戏台上演戏过日子。
我早已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总有一天你们会求我回来的!”
他眼神冰冷地看向顾家众人,离开了顾府。
出了顾府后,顾廷烨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长柏听说了顾家的事情,放心不下好友,提着灯笼过来找顾廷烨。
“仲怀,你怎么样了?”
他在顾廷烨身后呼喊着。
见到挚友的这一刻,顾廷烨折腾了一天的疲倦、被族人捶懵的惊惧与委屈,瞬间全化作父亲去世后的哀痛与自责,竟抱着长柏放声痛哭起来。
二人不愿被街上人指点,便躲进无人处饮酒。
纵使外面将顾廷烨传得不堪,长柏仍选择相信挚友。
痛饮至深夜,长柏劝他回家休息,顾廷烨却心如死灰地惨笑:“我还能回哪儿去?”
顾廷烨喃喃念道:“他们把我当猎物耍了这些年,如今我彻底成了落魄草鸡。”
他仰头灌下烈酒,望着天上的明月苦笑:“举头望明月,低头思爹娘……从此我不再是顾二,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我没地方可去,是我害死了我爹……”
这一刻,顾廷烨终于对好友吐出深埋心底的话。
“我从始至终都恨父亲偏心,恨他害死了娘亲……
可除了恨,又盼着他能多在乎我一点。
我努力习武,奋发读书,也是希望父亲多看我一眼、多笑一次。
可每回见面,总是不欢而散……”
“我如今才知,苍生性命,皆如飘蓬。”
长柏轻叹,“这不是你的错,是一张网,一个局,连你父亲到死都未识破。”
他心疼地看着挚友,“你在鸟网与篱笆下长大,能有如今的心性已属难得。”
可惜顾廷烨伤得太深,什么劝话都听不进去:“我没爹没娘,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家!”长柏突然正色,“甜水巷有你的妻儿,还有养你长大的嬷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