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之间,不远处的湖面突然冒出个小小的黑影——那黑影在水波中若隐若现,随着独木舟不断靠近,渐渐清晰起来。原来那是一座覆盖着绿色植被的小岛,岛边的大片芦苇随风摇曳,像在迎接他们的到来。这时,化身恐怖红蛸的阿基里塔斯突然从水中高高窜入半空——淡紫色的躯体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八只腕足展开像一把巨大的伞,随后又“哗啦”一声重重砸向水中,溅起的水花几乎泼到独木舟上,嘴里还含糊地喊道:“我们到了!枯孤岛!咕噜咕噜咕噜......”
赫斯快步走到舟边,一把拉起变回人形、还在不停呛水的阿基里塔斯,心情舒畅地嘴角带着调侃:“‘咕噜咕噜咕噜’是什么?是章鱼岛特有的方言?”
阿基里塔斯边向外吐着湖水,边用袖子抹了把脸,脸颊因尴尬而微微发红,他挠了挠头:“我...变早了!”
“哈哈哈!”舟船上的人们顿时轰然大笑起来,小弗拉修斯笑得在箩筐里直打滚,连一直绷着脸的赫斯,嘴角都勾起了抹浅浅的笑意,驱散了几分连日来的沉重。
“站住!是谁?”舟上的笑声还未消散,独木舟已悄然划至枯孤岛岸边。但芦苇丛中突然传来声含糊的凌厉大喝,紧接着,几十名穿着褚衣的年轻人齐刷刷举着鱼骨标枪站起身,眼珠泛红光地死死锁定在浑身湿透的阿基里塔斯身上。
阿基里塔斯立刻从舟中站起身,因动作过急,差点晃得独木舟倾斜。他对着芦苇丛里怒骂:“达姆度!你小子瞎了眼吗?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话音刚落,一支尖锐的鱼骨标枪“嗖”地破空而来,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直逼阿基里塔斯的胸口。赫斯眼疾手快,手腕轻抬接住标枪,随手将标枪扔回水中呵斥道:“不要乱来!”
脸颊伤疤愈发狰狞、半边牙床外露的达姆度听到赫斯熟悉的声音,快步淌着水上前,仔细打量着赫斯,又猛地回头向身后的族人大喊道:“快!快去通知族里的人,就说咱们的安坦回来了!让大家都到中央草屋前集合!”
喊完,他又转向阿基里塔斯,语气里满是震惊,冰冷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不疑惑:“阿基里塔斯?我还以为看到了鬼魂!那天我亲眼看着你被长矛插死了,怎么会...你竟然还活着?”
阿基里塔斯瞬间面露尴尬,眼神有些闪躲,慌忙扯谎掩饰:“没...没有!我那是装死!后来从无底泉游到叵舫独里养伤,现在伤口已经愈合,彻底康复了,你知道大爷的水性是尹更斯湖最好的!”
达姆度慢慢开始咀嚼嘴里的乌喉果,果肉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他不屑地盯着阿基里塔斯片刻,缓缓点头地不再追问,只是向身后的族人挥了挥手,高声喊道:“都放下标枪!是安坦和阿基里塔斯大人,自己人,放行!”
赫斯看着达姆度平静冷漠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略感疑惑,于是眉头紧锁地让阿基里塔斯扛起依旧昏迷的瑞思萨牝,自己带领阿契琉斯和坐在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登上了岸。脚下的泥土湿漉漉的,混杂着水草的碎末,踩着泥泞向部落的方向走去。
个头已然快要超过赫斯的达姆度紧紧跟在他身侧,脚下的泥泞不时溅起细小的泥点,沾在他的粗壮的小腿上。他边走,一向赫斯絮叨,语气里带着几分邀功的急切,还夹杂着一丝炫耀:“安坦,您回来得正好!最近有些部落越来越不像话,仗着科马恩首领不在,拒绝向咱们乔玛部缴纳赋税,态度还十分嚣张。我正和几个头人商议,准备带族人去征讨他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尹更斯湖的主人!”
赫斯闻言猛地回过头,脸上满是诧异地眉头皱起。他盯着小达姆度肃然道:“赋税?什么赋税?”
丢掉半边脸颊、露出暗红色牙床与泛黄牙齿的达姆度冷笑几声,下意识挺起胸口,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丝不满:“安坦您有所不知,上次洪水肆虐,把尹更斯湖浅水区的渔获冲得几乎消失殆尽,很多部落都快断粮了。是咱们部族的人鱼冒着被湖怪袭击的危险,潜入深海把鱼群驱赶上来,各个部族才得以有饭吃,不至于饿死。我和几个头人商议后觉得,向他们征收些赋税天经地义,就像那些白皮人以前向咱们收税那样,这也算是他们报答咱们的救命之恩!”
赫斯看了眼达姆度脸上笃定的神色,又转头看向旁边同意神色冰冷的小墨西,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与不满,轻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涉及整个尹更斯湖的部族和睦,咱们回部落召集所有头人,再详细商议。现在先带我去见努努祖母。”
一阵清风吹过,带着尹更斯湖特有的湿润气息,吹动了草屋前悬挂的鱼干。不远处,眼瞳泛着灰白色的乔玛努努正拄着那根磨得光滑的弯曲拐杖站在那里,她的头发早已全白,像一团蓬松的雪,随意挽在脑后;身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褚布长裙,裙摆还打着几个补丁。直到赫斯众人走到面前,老迈的乔玛努努才循着脚步声,慢慢向前挪动脚步,颤抖着双手摸索着赫斯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期盼与不确定,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儿啊,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赫斯连忙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祖母冰凉的手,努力将语气放得格外轻柔道:“您放心,是我,赫斯回来了!我回来陪您了!”说罢抬眼望向周围迎接自己的几十名族人。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初来枯孤岛时,族人齐心协力搭建草屋、共享食物的场景,眼眶不禁有些红润,心里涌起股久违的暖意。
失明的乔玛努努感受着赫斯手臂上那熟悉的温度与疤痕触感,悬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她轻轻拍着赫斯的手,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婴儿,轻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洪水已经退走了,咱们的族人还能在湖深处打到雪鱼,虽然数量不多,但也够吃了。这些日子,也没有外人来侵扰,一切都挺好的。对了,你父亲图塔呢?他去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我总担心他出事,夜里都睡不好觉。”
赫斯听到“父亲”二字,心中猛地一震,正当他愣神之际,达姆度急忙凑到赫斯耳边,压低声音耳语道:“安坦,努努最近记性越来越差,总是把过去的人和事翻出来说,好像...好像把过去和现在弄混了,我们劝过她好几次,可转个头她就忘了。”
赫斯瞬间明白,祖母是已然年老昏蒙。他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涩,握紧祖母冰凉的手,连忙轻声劝慰:“您别担心,父亲他去港口办点重要的事,很快也能回来。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休息,好好吃饭,等他回来,我第一时间带他来看您,让他陪您说话。”
侧着脸的乔玛努努缓缓点点头,灰白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随即又凑到赫斯耳边,低声道:“那他是不是顺路去看罗莱了?罗莱这孩子去铎坦安部落这么久,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也不知道铎坦安那个倔老头,会不会让罗莱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
赫斯心中又是一痛,努力挤出微笑,声音放得更柔:“铎坦安早就同意了,过几天罗莱就会来看您,到时候她还会给您带您最爱吃的蜜渍桑梓果——就是去年您说甜得刚好的那种,她要亲手给您做。”
乔玛努努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她絮絮叨叨地念叨着“罗莱小时候就爱吃雪鱼羹”“我新织了块麻布,上面绣了鱼纹,正好给罗莱做件新裙子”,随后让身旁的族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慢慢向自己的草屋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将那瘦小佝偻的背影拉得格外单薄,像风中随时会倒下的芦苇。
赫斯看着祖母的身影消失在草屋门口,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向身后的达姆度沉声道:“你现在立刻去召集各部族的头人,不管是留守的还是外出捕鱼的,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们商议。”
可话音刚落,穿着破烂麻布裙的索玛突然从围观的人群中冲了出来。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沾满了泥垢和草屑,眼神恍惚得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分不清现实与幻觉。她直直地指着阿契琉斯和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颤抖着问道:“他们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赫斯打量着似乎这个有些疯疯癫癫的女人,尽量让语气温和道:“索玛,别害怕,他们是咱们的客人,从遥远的迷雾山来,路过枯孤岛歇脚。”
索玛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阿契琉斯和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嘴唇哆嗦着,牙齿不停打颤,声音里满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客人?你们也要被杀死吗?前面几波来的客人都死了,没一个活下来的......”
扛着瑞思萨牝的阿基里塔斯立刻皱着眉走上前,他打量着浑身脏兮兮、指甲里还沾着黑泥的索玛,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咱们乔玛部向来善待客人,再敢乱说话,小心我把你绑起来!”
索玛被阿基里塔斯严厉的语气吓到,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慌忙用手捋了捋自己弯曲黏糊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惶恐,却又固执地望着阿基里塔斯,声音细若蚊蚋却格外清晰:“你不是早就死了吗?在岸边被同族用长矛捅死的,怎么还在这儿!你是鬼魂吗?你是不是来抓我的?”
阿基里塔斯听到这话,瞬间瞪大眼珠,怒火“噌”地窜起,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肌肉,怒气道:“你找揍是不是?”
“啪!”就在这时,达姆度突然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打在母亲索玛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部落空地上是如此刺耳。
索玛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两步,嘴角瞬间渗出了血丝,她捂着脸,眼神里满是惊恐,却不敢哭出声。而达姆度恶狠狠盯着她,厉声道:“快滚回你自己的草屋去!”说着抬手还想再打。
赫斯一把抓住达姆度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愤怒道:“住手!就算是猎鳟鱼,也不会咬自己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已经神智失常,说的胡话会引起恐慌......”达姆度被赫斯冰冷的眼神盯着,心里顿时发怵,他慌忙避开赫斯的目光,“我现在马上就去通知各个头人,让他们尽快到中央草屋集合!”说罢力挣脱赫斯的手,快步向部落深处跑去,很快就消失在草屋之间的小路里。
站在赫斯身边的阿契琉斯,目光悄悄扫过周围的沼泽族人——他们大多双目无神,眼窝深陷得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瘦骨嶙峋的胳膊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衣服也破旧不堪。阿契琉斯连忙向赫斯干笑道:“您先处理部落里的家务事,不用管我们。我和小弗自己划船去托拉姆港就行,正好也能熟悉熟悉路线,就不打扰您了。”说着想着离去却发现众人都冷冷盯着自己,慌忙尴尬地笑笑,“也不着急,明天去也行。”
赫斯却不言不语,缓缓盘腿坐到微凉的草地上,指尖轻轻搭在瑞思萨牝颈侧的颈动脉处稳定的跳动,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随即他抬眼看向身旁的阿基里塔斯,面无表情道:“不管等会儿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乱来,尤其不可以用红蛸对族人。”
阿基里塔斯疑惑地眨了眨眼,接过旁边族人递来的新鲜雪鱼。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道:“当然!没有你的命令,我能坐在这儿变成一块石头,动都不动一下!”说着将雪鱼放进木碗,用石刀小心翼翼地切成小块,分别递给阿契琉斯和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算是乔玛部对客人的招待。
不一会儿,十几名沼泽部族的头人陆续从各个草屋赶来。他们围坐在赫斯周围的草地上,大多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土,眼神闪烁不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整个议事现场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草屋的“沙沙”声,没人敢先开口打破沉默。
赫斯抬脸扫过这些大多面生的头人——只有少数几个是他年少时认识的老族人,头发已染上霜白,其余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未脱的青涩。他轻声问道:“都来了吗?”
达姆度从人群中缓缓站出来,语气有些僵硬地“嗯”了声:“都来了,除了康斯提部族和卡姆部族的人——他们半个月前就全部搬离了枯孤岛。”
赫斯的眉头微微皱起,额头挤出一道浅纹。他又环顾了一圈,依旧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继续问道:“科马恩呢?”
达姆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眼神慌乱地向旁边瞟去,嘴角漏风地支支吾吾道:“他...他被关起来了。前段时间有人说他是巴优纳特人的细作,偷偷给敌人传递咱们部落的消息。”
赫斯听到这话,抬头轻轻呼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又问道:“部族里的其他人呢?我刚才回来时,看到部落里冷冷清清的,青壮年族人都去哪里了?难道都去捕鱼了?”
达姆度斜眼瞥了赫斯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自在,犹豫了片刻,才硬着头皮道:“我刚才和你说了,有些部族拒绝缴纳赋税,他们...他们带着乔玛部的青壮年去征讨赋税了,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尹更斯湖的主人。”
“如何征讨赋税?像那些白皮人一样,拿着鱼骨刀对着自己的同族?”赫斯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两把出鞘的洛兹短剑,死死盯着达姆度,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质问,声音也冷了几分。
达姆度却猛地昂起头,下巴微微扬起,对着赫斯哼了声理直气壮道:“如果他们乖乖缴纳赋税,把捕获的雪鱼、采摘的木薯、饽荠分出三成给乔玛部,自然相安无事;可要是他们敢反抗,敢违抗咱们的命令,那就不能怪罪咱们!”
赫斯发出声冷笑,笑声里满是失望。他伸手死死按住身旁早已攥紧拳头、浑身紧绷得像拉满弓弦的阿基里塔斯——阿基里塔斯的指节攥得咯吱作响,手臂上的肌肉青筋暴起,显然听到“缴纳赋税”时,已经按捺不住怒火。随后赫斯转向周围的头人们,大声道:“看来你们也都同意达姆度的行为?默认他用武力征讨同族?”
一群年轻的头人纷纷低下头,将脸埋得更深,不敢与赫斯锐利的目光对视,只敢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达姆度和站在他身边的小墨西,显然这些年轻人都在看两人的眼色行事。
赫斯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无奈,他放缓语气,语重心长道:“尹更斯湖的鲁姆图族,不管是乔玛部、黑水部,还是康斯提、卡姆部族,从来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共同在这片沼泽里繁衍生息。我也知道,你们的父辈大多在...战争中战死,你们从心里有怨念,有不甘,这些我都能理解。但将这股怨气发泄到其他部族残留的老幼妇孺身上,实在不应该!他们和你们一样,都失去了亲人,挣扎着求生,不该再承受这样的压迫和伤害。”
达姆度却突然冷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眼神里满是不屑:“他们战死,是因为他们已经老了,没用了,打不过敌人!可有些部族的人,在大战最激烈的时候,躲在沼泽深处逃避战斗,根本不敢拿起武器对抗余念人,这样的懦夫就是罪大莫及!必须将他们清理干净,把他们的资源收归乔玛部,才能让咱们部落变得更强!”
望着达姆度年轻却狰狞的脸,只见他下巴的伤疤因激动而微微抽搐,露在外面的牙床泛着暗红,好似已然格外激动,赫斯面露苦涩,语气沉重得像压了块巨石:“你的父亲当年曾是部落里勇猛的战士,可他心地善良,连受伤的幼兽都舍不得伤害,从来没有过这样暴戾的行径。”
达姆度猛地站起身,粗布衣衫下的肩膀剧烈起伏,因为激动,露在外面的牙床微微颤抖,口齿不清地嘶吼道:“暴戾?我看是太软弱了!如果我有你那样的妖兽能力,早就带着族人杀去巨石城,将那些白皮人领主和余念人全部杀光,哪会像你这样畏畏缩缩,连赋税都不敢强行征收!”
几名头发花白的老年沼泽人立刻颤巍巍地站起身,他们的麻布衣衫上还打着补丁,手指着达姆度,声音发抖,连胡须都在晃动道:“你这个小娃娃,居然敢对安坦这样说话!安坦多次救了整个部族,他是咱们鲁姆图族的希望,你怎么敢如此无礼!”
达姆度冷冷地看着这几名老人,眼神里满是轻蔑,他将手中的鱼骨标枪“咚”地一声狠狠插在地上,标枪入地三分,溅起细小的泥点,咬牙切齿间声音愈发含糊不清道:“你们已经老了,胆子小得像河沟里的老鼠,只会守着过去的规矩不敢动弹,还敢来教训我?现在的部落,早就不该是你们说了算的时候了!”围坐在周围的十几名年轻头人,也纷纷坐直了身子,双手按在腰间的鱼骨刀上,眼神坚定地望着赫斯和他身后的几名中年沼泽人,隐隐形成对峙之势浓。
看着达姆度那狂妄的模样,阿基里塔斯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双手紧握成拳,手背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死死盯着达姆度,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你刚才说我们卡姆部族搬离了枯孤岛?是不是你用武力把我们卡姆部族的那些老弱妇孺都赶走了?”
达姆度抬起脸,眼神冰冷得像尹更斯湖底的寒冰,语气没有丝毫愧疚:“卡姆部族当年投靠过厄姆尼人,还想将乔玛部族杀光,是叛徒部族!这样不忠不义的部族,没资格呆在枯孤岛,更没资格享受咱们乔玛部带来的庇护,被赶走也是活该!”
赫斯忙一把拉住想要暴起冲上去的阿基里塔斯——阿基里塔斯的身体因愤怒而紧绷,几乎要挣脱控制。他转头向达姆度叹气道,语气里满是失望:“你们都太年轻,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不知道同族相残的代价有多沉重。只要你们能知错而改,我便不会埋怨你们,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一起守护尹更斯湖。”
达姆度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像指甲刮过木板,眼神里满是嘲讽:“埋怨?你父亲图塔和你将整个部族卷入战争,你有什么理由埋怨我们?现在你又想装善人,都说你如妖似魔,但在我看来,你只会装神弄鬼,用些迷幻术来欺骗我们,因为除了刚来库孤岛打死拖雷,我都没见过你让谁流过血!”
看着眼前这个稚嫩却狂傲的年轻人,赫斯心中满是无奈,放缓语气道:“你父亲与我是挚友,当年我们曾约定要一起守护部族;你母亲又格外良善,对部落里的孩子视如己出。所以我不想让他们失望,不想让你们母子俩走上绝路。我已经去找过达鲁祖,让他不要再卖给你乌喉籽,也不要再用乌喉霜蛊惑族人。你和他的那些勾当,我可以不予计较。但如果我再发现谁在尹更斯湖吸食乌喉霜,不管是谁,都不要怪我不讲旧情!”
达姆度闻言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露着牙床的脸颊,猛地反应过来,狠狠将口中咀嚼的乌喉果渣吐在地上,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像被激怒的野兽:“看来达鲁祖说的是对的,你根本就是徒有其名,而且胆小怕事!尹更斯湖这么大,就不应该由你来统治!你不配当我们的安坦,更不配领导鲁姆图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