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站定后,一眼便瞧到这人都要碰到房门了,哪敢再耽搁,手中夺过来的长枪都来不及调转枪头,下意识便投了过去。
“啊!”
领头之人被枪尾掼中后心,忍不住痛呼一声,但也借力更快地扑到了房门。
“吱嘎……”
房门被拽开了,可外面还有一层棉帘。
方才吃酒时,四人还提及此事来着。
看守牢房这差事,除了味道委实难闻了些,到底是比其他地方享福的。
不但有十二人轮班值守,炭火足足的,就连门窗都挡了最近流行起来的棉帘子。
说是上面的人说了,这样就可以挡着味道散出去了。
不然风向一变,离着东面近的院子总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骚气。
说实话,他们在这儿待的时间长了,啥气味也都习惯了,真是没想到这么贵重的东西能轮到他们头上。
只不过,听说这棉帘子以后都不撤了,就是夏天也不让拆下来,那时节能不能受得了,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可是眼下,领头之人却是再没时间打开帘子,后面的几人已经一拥而上,赶到了他的身边。
“啊!”
领头之人伸出去的胳膊被后面不知道谁反向折断,惨叫声有厚厚的棉帘阻隔,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出去。
但他再没有机会往外冲了,拽胳膊的拽胳膊,扯腿的扯腿,抱腰的抱腰,竟还有人抓住了他的幞头,使他颈项忽地向后折去。
还不待他看清是谁用上了妇人打架的招数,喉头“咔嚓”一声,随即剧痛传来,领头之人再没了气息。
“瞧着俺作甚?”
围着的几人听到这句话赶忙撒手,将手中之人扔在了地上。
“各位,这帘子甚是厚实,想必还没有惊动外面的人。
同是遭难之人,若是有擅长辨别方向的,不妨与大伙谋条生路。”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自称冯越的那个人。
“诸位,若是在下猜得没错,这院子应当是在宅子的东面,后面有条河,过了河就是东院墙。
但此院既是牢房所在,想必守卫也最是森严,诸位可自行衡量生路。
老黑,又要麻烦你……”
吴昭说着话,老黑就又一把将他夹在了自己的左臂之下,右手一扒拉,前面的人就被动地让开了。
他话语末尾那个“了”字被头上的棉帘子一顶,无奈地咽了回去,但两人也随即冲了出去,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愣着作甚?关傻了?跑啊!”
徐峰被众人挡在后面,见他们瞧着棉帘子发呆,不由得气急。
大家这才像是从老黑霸道的动作中清醒过来,一掀棉帘就冲了出去。
“不好了!地牢里的人跑了!”
许是后面这几人的动静太大,又或许是老黑跑的时候引起了注意,他们刚跑出去没几息,就传来惊呼声。
穆清秋不再跟在后面看热闹,立即反身下了地牢,想必很快就有人要来了。
“铁英,你怎的还不快去换衣裳?”
穆清秋进了空间,发现正是在泥巴房门口。
他的专属床位如今挪到了地当间儿,上面正躺着苟三儿和韦铁牛两人。
叔爷和铜福叔正围着他俩忙碌着,白铁英却站在了门外。
听到穆清秋的话,叔爷这才抬头仔细看看白铁英,但他只是瞪了一眼,又低头处理起两人身上的伤势来。
“换换,这就换。正好你来了,你给叔爷打打下手。”
叔爷不让她进院儿,她站着也是站着,交待完就去三合院儿换衣服了。
不多时,她又突然出现在院外,询问叔爷这两人伤势如何。
“大多是鞭击造成的皮肉及经络受损,且筋脉失于濡养,致使筋脉拘急。
血瘀与体内痰湿相互搏结,阻滞经络,气血运行受阻,肌肤筋脉失养,从而出现麻木、活动不利的症状。
韦铁牛好说,苟三儿需要修养多长时间,还需要你决定。
放心,他俩现在都昏迷着,听不到你说话。”
白铁英闻言神色一暗,但立即又挤出笑脸道:
“他们有这劫难也都是因为我,总不能厚此薄彼,该怎么治就怎么治,让他俩少遭点儿罪吧!”
“哼,真是跟你有操不完的心,再来几次,我这把老骨头就交待了!”
“叔爷和铜福叔功德无量,是我的偶像和榜样,等这次的山货都卖了,孙女给您请一个纯金的药王菩萨。”
“我管你什么藕什么样的,你就是嘴儿好听!
还请菩萨?你老实点儿比啥都强。”
“叔爷说得是,我早就该听您的,这不,吃亏在眼前了吧?”
“行了,别贫嘴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叔爷对白铁英这厚脸皮也是没招儿没招儿的,瞧见旁边杵着的穆清秋也来气。
“还有你,哪有用温水给刚受鞭伤的病患擦拭的?
要不是我问了一嘴,还不得被你砸了招牌?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赶紧离我远点儿,瞅着你们就烦!”
“叔爷教训的是,那我就先走了。”
穆清秋把手里的盆放到一边,冲着叔爷行了一礼,这才出了院子,两人眨眼间就不见了。
“爹,你把他整走了,那这些活儿不又都是我干了吗?
要我说,做得不好也能做点儿糙活儿啊!”
这边儿没人打下手了,铜福叔只能放下手里的药材,一边投着血帕子,一边咕哝道。
“你个惫懒货!没骂你,你就难受是吧?
人家是谁,你又是谁?
有本事找个当皇帝的做爹去,我白银朱的儿子只能干这个!”
叔爷上了年纪,最怕这种突发的事情。
苟三儿之前来家里拜访过,他知道这孩子“改邪归正”的故事。
韦铁牛的脾气和人品,在军士里也是公认的好,多咱见了他都是一口一个“白大爷”地叫着。
可两人现在却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地躺在这儿,还有些更严重的伤势和后果,他都没敢提起。
再说主要也是后怕,不敢想万一要是白铁英有此遭遇,又有谁能救她?是以现在的火气格外地大。
虽然冲铜福喊完,他就有些后悔了,但也拉不下面子来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