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轻柔地洒在花园里,凌苏儿在小径上缓缓散步,她的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部,脸上洋溢着将为人母的幸福与温柔。
宁王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无尽的关爱浮现于眼中,他陪在凌苏儿身边,脚步放得及其缓慢,生怕惊到了即将出生的孩儿。
“王爷,您应该多去陪陪王妃。”
凌苏儿柔声细语说着:“妾身只需静心调养便可,倒是王妃刚刚有孕,反应颇为强烈。”
“我已知晓,方才已去探望,王妃却遣我来陪你。见你们如此和睦,我心中甚感欣慰。”
宁王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语气轻柔,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凌苏儿微微垂首,朱唇轻启,缓声道:“王爷每日为国事操劳,妾身深知您的辛苦。妾身虽无甚才能,但也懂得一些为人妻之道,断不能为王爷增添烦恼。”
宁王听到凌苏儿这番话,不经意间说道:“你一女子尚且知道为本王分忧,倒是那顾冲,竟给我添乱。”
凌苏儿闻言微微一惊,不由问道:“顾公公做了何事,惹得王爷不悦?”
宁王本是顺嘴而出,但话已至此,也只好说与她听。
“这顾冲竟然偷偷溜出了京师,若不是我将他娘亲接来,他恐怕就不会回来了。”
“他为何要离去?”
宁王看了一眼凌苏儿,慢声说道:“我也不知,或许他已是不想陪在我身边。”
凌苏儿沉默片刻,蓦然抬首:“王爷,请恕妾身多言,当初若不是顾公公从中周旋,妾身怎能长久陪伴在王爷身边?这份恩情妾身一直记在心间,还请王爷念在这情分上,不要怪罪顾公公。”
宁王凝眉深思,想起了顾冲的以往种种,缓缓点头道:“你放心,本王不会为难他。”
凌苏儿松了口气,缓缓道:“多谢王爷。”
宁王将目光望向了远处,心中也做出了决定,明日就将顾冲唤来一问。真若他不愿留在自己身边,那就随他去吧。
顾冲向着宫中走着,这一路可是威风的不得了,身后跟随着二十余名兵士,吓得百姓纷纷避开,让出道路。
愉太妃见到顾冲,慈笑问道:“小顾子,你这次出宫去,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顾冲欠欠身:“回娘娘,奴才这次去了幽州为王爷办事,走得远了些。”
“哦,难怪,你娘亲来了宫中,你可见到了?”
“还未曾见到。”
“她在筠梅殿内,你快去见她吧。”
顾冲含笑点头,慢声道:“太妃娘娘,我娘早有愿望,想去城外忘愁寺祈福,奴才看着明儿就是个好日子,还请太妃娘娘准许。”
愉太妃微笑道:“这有何难,明日哀家派人护送前去就是了。”
“娘娘,家母素喜沉稳,不喜喧闹,有碧迎侍奉便好。”
“嗯,也好。”
顾冲微笑起身,弯身道:“奴才谢过太妃娘娘。”
在愉太妃那里得到懿旨,顾冲便急忙来到了筠梅殿,见到云娘与碧迎。
“明日辰时初,你陪我娘出宫去南城门处,我让倩儿在那里等着你们。若有人盘问,你便说奉太妃懿旨去忘愁寺祈福。”
碧迎连连点头,问道:“公子,我们要去哪里?”
“倩儿自会带你们走。”
顾冲交代完后便匆匆离宫,肖克成尽职尽责,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
回到家中不久,勾小倩也返了回来。
“都办妥了?”
顾冲低声问着,勾小倩轻轻点头道:“嗯,明日午时,会有一辆马车在南门外等你。”
“衣物可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
顾冲这才放心下来,起身来到窗前,望着院外守着的兵士,冷冷地笑了一声。
第二日早,碧迎陪伴云娘从宫中出来,两人来到南城门处,勾小倩早已备好马车,接上她们后一溜烟向南而去。
顾冲从屋内走了出来,肖克成见到,起身迎过来。
“顾公公,您出来了。”
“肖大哥,你一夜不睡吗?”
“没有,我早上刚刚过来,晚间由庞千里在这里保护您。”
顾冲愣了一下,他未曾料到守卫营竟然轮流值守,真是没有丝毫松懈之时。
“肖大哥,宁王只说让你保护我,就没说别的吗?”
肖克成摇摇头:“王爷只说恐有人对公公不利,让我等好生保护,不离左右。”
“那你要是见不到我了呢?”
肖克成憨笑道:“顾公公真会开玩笑,我时刻在您身边,怎么会见不到呢?”
顾冲嘿嘿笑着,意味深长说道:“也是,这院里院外都是兵士,外人进不来,我自然也出不去。”
“对了,肖大哥,我前些时日偶遇张侍郎,顺带提及于你,待王爷登基后,这守卫营统领之位,必属你无疑。”
肖克成眼神微凝,拱手谢道:“多谢顾公公提携,此等恩情属下没齿难忘。”
“肖大哥客气了,不如弄些酒菜来,咱们小酌几杯以示庆祝,可好?”
“这个……属下这就去安排。”
肖克成只管高兴,也顾不得什么军纪命令了,当即吩咐兵士,去街上购买酒菜。
片刻后,兵士将酒菜备好,顾冲与肖克成就坐在院内石桌上,边吃边聊。
“顾公公,您对属下的大恩大德,简直就如同再生父母一般!”
肖克成满脸真诚,言辞恳切,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然而,正端起酒杯刚刚小酌一口的顾冲,听到这番话后,差点把刚入口的烧酒给喷了出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肖克成,满脸惊愕地说道:“肖大哥,你这也太客气了吧!我可当不起你这样的夸赞啊!再说,你这怎么还突然矮了我一辈呢?”
肖克成憨笑道:“属下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对您的感激之情……”
顾冲摆摆手,叹了一声:“肖大哥啊,我顾冲不求你感激,如果日后出了什么事情,你不要怪恨我就好。”
“诶!顾公公,属下就是怪自己,也绝不会怪您啊。”
“好,咱不说这个,喝酒。”
宁王进到书房,白羽衣早已在此等候,两人正商议着唤顾冲前来,赶巧这会儿功夫,庄敬孝手中高举着一封书信,一路小跑而来。
他气喘吁吁进了书房,大口地喘着气息,兴奋高呼:“王爷!宣王有意归顺!”
宁王先是一怔,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双眼陡然睁大,闪烁着狂喜的光芒。他猛然起身,双手猛地握拳,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
“当真?”
宁王声音都有些颤抖,大步流星地走到庄敬孝面前,紧紧抓住对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庄敬孝被晃得有些站立不稳,却还是忙不迭地点头,“千真万确,王爷!宣王有书信在此。”
宁王接过书信,细看过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如洪钟般响亮,在书房内久久回荡。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宁王嘴里不断念叨着,快步走到桌旁,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猛灌了几口,茶水顺着嘴角流到了衣襟上,他却毫不在意。
随后,宁王一把拉过白羽衣,用力拍着她的肩膀,兴奋地说:“宣王归顺,大事已成!哈哈哈!”
白羽衣也跟着喜笑出来,连连称贺。
书房内一片笑声,久久未停。
许久过后,宁王心绪才逐渐平复,又将书信仔细端详了一遍,眉头紧蹙,沉凝道:“宣王信中所言,他本无争位之意,只是不愿将这皇位拱手让于太子。信中还言若我允他为镇北王,将青州赐予他为属地,他便愿归附于我。”
白羽衣沉凝道:“王爷,宣王乃皇子,自当获一属地。青州位处北境,距京师甚远,若将青州赐予宣王,亦可使其抵御怒卑一族。”
“可镇北军却在他手中,若是日后再有异心,该如何应对?”
“王爷可使宣王防范怒卑,亦可使怒卑牵制于他。”
“哦……”
宁王渐渐陷入沉思之中,这一来二去,他就忘记了召唤顾冲的事情。
顾冲与肖克成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许久,他抬头看了看日头,这眼瞅着就要到了午时,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
“肖大哥,今日咱们就到这里,这到了午时,我也要午睡了。”
顾冲刚一起身,肖克成也跟着站了起来:“顾公公,您去午睡,我在一旁陪伴。”
“不是吧?我睡觉你也守在一旁?”
“职责所在,您睡您的,不用管我。”
顾冲嘴角微扬,眼神沉稳地问道:“那我要沐浴,肖大哥难道也会在一旁观看不成?”
“这个……”
肖克成略作思索,呵笑道:“顾公公若不介意,属下可为您搓背。”
“谢了……”
顾冲翻了个白眼,对肖克成道:“这么热的天,洗个澡再午睡,该是多么惬意之事啊。”
肖克成抬头看了看日头,跟着点头道:“顾公公说得是。”
“肖大哥,你守在门口,待一个时辰后再将我唤醒。切记,我最厌烦他人扰我午睡,务必于一个时辰之后。”
肖克成颔首应道,拍着胸脯保证:“顾公公宽心,我自会在门外守候,绝不会有人惊扰到您。”
顾冲见他对自己如此仗义,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给他带来麻烦。
但是现在也顾不上了,自己再不走,就真得没有脱身的机会了。顾冲拍了拍肖克成肩膀,只能在心中暗暗与他道别。
浴房内的那条暗道早已挖好,只不过顾冲从来没有用过,没想到当初未雨绸缪,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来到浴房,顾冲回首看了一眼门外,弯身用手掀开浴盆,下方一个黑漆漆的入口呈现在眼前。
顾冲抬腿骑跨在上边,从怀中取出火折,点燃后探向下方,借着火折的微光看到下面并不算高,不过稍过腰间,便将另一条腿挪过来,跳了进去。
暗道高约四丈,宽不过两人,黑乎乎的几乎看不到前方,阵阵凉意微微袭来,越走越觉得害怕。
好在这条暗道并不是很长,只是从地下斜穿过去到达西院。片刻后,顾冲便看到了前方传来了光亮。
尽头处摆放着一架木梯,顾冲将火折熄灭塞入怀中,顺着木梯爬上,脑袋在西院的枯井中探了出来。
西院屋内勾小倩已为顾冲准备好了一身破旧衣裤,还有一个豁了口的瓷碗,一根木棍……
院门打开,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着腰的乞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一只手拄着木棍,另一只手端着破碗,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顾冲不急不慢,一步步向前挪动,路过自己家院外时,扭头向院内看了一眼。
肖克成正在院内房门处来回踱步,许是刚刚多喝了几杯,他停下脚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嗨!看什么,还不快些走开。”
院外站立的兵士喝了一声,顾冲咧嘴笑了笑,转身向前慢悠悠走去。
到了南门外,城墙根那里果然有一辆马车等候。顾冲将木棍与破碗丢在一旁,快步走了过去。
“喂,快些赶路。”
顾冲来到马车旁吆喝了一声,坐在一旁的车夫用惊愕的眼神看他,心里想着:这怎么还来了个乞丐?
“看什么看,这不是顾公子的马车吗?”
车夫愣愣地点点头,顾冲挥手道:“那就没错,我就是顾公子,快些走。”
说罢,顾冲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向了车夫,接着钻进了车厢内。
车夫手忙脚乱地接住银子,瞳孔瞬间放大了数倍,哪还管你是不是顾公子,别说乞丐了,就是死人他这生意也接下了。
“公子坐稳,走了。”
“越快越好!”
只听“啪”的一声,这声炸裂的鞭响,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耳欲聋。紧接着,马车的车轮开始缓缓转动,发出阵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顾冲掀开车帘回头看向京师城,嘴角泛起一抹轻笑。
他为自己争取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但这时间却远远不够。他知道自己的马车肯定跑不过宁王的快骑,如果一路南下,定然会被追上。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若是不出意外,便可以甩开宁王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