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话,温玉章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只是此等小事,不涉大密,趋利避险,乃寻常卦术。
他亦知面前的人心思重,不会轻易暴露真实想法。
甚好。
他也不想窥得太多无关之事。
温玉章取出法器和罗盘,又将被手指磋磨地十分光润的铜钱摆开,端详夏帝面相几息,开口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沉思一阵后,将三枚铜钱往上抛。
当当当三声,铜钱落下,朝面已定。
温玉章仔细看了看,抬头望着夏帝,面容和煦,“从卦象来看,此番出行该是做足了准备,大体平安无事,只一点需稍加留意。”
“哪一点?”
“水。”
夏帝问得仔细,“洪涝或是寻常湖河?”
“寻常湖泊。”
方喜默默听着,面色不变,心里却没太在意。这般卜卦与出行前叮嘱小心水火有何区别?
夏日天干物燥,还不如说小心火光之灾。
夏帝听完,也有几分失望。
他从昨日等到今日,竟只是得出这么个结果。
起身,示意方喜付钱,兀自走远。
等到两人走远,彻底转弯看不见了,温玉章才收起眼底笑意,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桥下流水潺潺,自西向东去。
温玉章掬水洗了把脸,将嘴角血迹抹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身为帝王,怎可忘却?
他早看出此人不凡,却没想竟尊贵至此,稍动心思想窥其命格,遭了反噬。
也罢,就当是个教训了。
他用水漱掉嘴里的血腥味,转身回到自己的摊位上收拾东西。
今日太耗心神,还是回猪圈休息吧。
翌日一早,天色将将亮,队伍再度出发,沿既定路线往避暑山庄去。
草木葱茏下有凉意可贪,出了树林却比先前更加热了。
马车摇得人脑袋昏沉,随行之人汗如雨下,经长路炙烤后偶见一团碧蓝,旁边山壁洒下一片阴影,瞧得人顿时起了几分希望。
“停车休整。”
夏帝一出声,方喜当即安排侍卫自队头传达至队尾。
下人借着山壁下的阴凉席地而坐,各家主子也纷纷出了马车。
颠簸太久,落地还有些晕乎。
近处的湖面波光粼粼,在太阳下泛着澄澈的青色。不少公子小姐都跑去湖边捡漂亮石头去了。
景夫人也想去,但碍于面子,不想被人说幼稚,于是怂恿身侧之人,“老爷,你去。”
“我?”关庭指着自己,摇头道,“不行不行,有伤颜面。”
“让自家夫人高兴是这世上最有面儿的事,”景夫人瞪眼,“你再不去好看的都被人捡没了。”
关庭看了看她,又瞧着湖边的年轻男女,终究一甩袖,大步而去。
夏帝离二人不远不近,声音洒洒入耳,不由得勾唇轻笑,“想不到关庭还是个怕夫人的。”
目光顺着关庭的脚步往远处放,“这是什么湖?”
“回陛下,叫青阳湖。”
夏帝看着眼前的大团青色,颔首,“好名字。”
说着,亦大步往前。
方喜连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