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了一下。
我不由得笑了，“真的有些超出我的想象！你这样的畜生也舐犊情深！其实也对，虎毒不食子嘛！！”
“你给老子闭嘴！”
“没有一无是处的人！对吧？可怎么办呢？你要护着吴潇那个畜生，而我又确实又对一个孕妇下手。你是不是在权衡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里安全，还是说你跟向珊珊的协议，能救出你的老婆孩子呢？还在权衡吗？可是........”
我顿了顿，感觉自己已经融入这黑暗，“可是，我刚联系了红岭的张家！听说你把他们家的后起之秀张和弄成了杀人犯，还逼死了他爸，又把人家的妹妹绑给了蒂华纳山区的毒贩.......你说张家是不是恨你入骨？听说最近袭击你的各种爆炸枪杀，他们张家总是冲在最前头的........”
“江游，你特么的是不是要死？”陈濯终于按捺不住了怒火，第一次说话这么郑重，以往的嘲讽荒诞放松全然不再，“江游，信不信我杀你全家？？”
“有本事你去啊！我家人都在洛杉矶！你敢去洛杉矶吗？你很清楚大名子哥为陈南报仇的执念。他只是因为在这里被通缉了进不来，他带着一帮雇佣兵朝思暮想你出去.......送死！！”
他又不说话了。哪怕他在国内面对红岭联合体的追杀，浑然不惧！那是因为他有潘多拉，还有后手支援。
我接着道：“怎么样呢？若是我把你的老婆孩子送给红岭张家呢？王家呢？李家呢.......还有多少家都记不清楚了，反正你的仇家那么多，哪一家不是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一定会善待你的老婆和孩子的........”
把林雨桐给向珊珊，向珊珊没有红岭世家的切肤之痛。所以还可以谈条件。如果把林雨桐给到红岭那些人，那些人会干什么？
不需要我想像，陈濯会想像........
我看了一眼林雨桐，她已经恢复了平静！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在月光里熠熠生辉........
“艹你妹的！江游，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剥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我深吸了一口气，“早晚的事，早晚再说！现在你特么的老老实实给老子选！！！！”
“你不会那么做的！雨桐刚才跟我说了，你答应了她会留孩子一命的！！”
“我一个外人都知道怜悯小孩子的不易！你作为他的父亲，为了一个女悍匪手下，都可以牺牲他！说白一点，你特么的就是打算利用我的善良良知，成就你的私欲！就是我想让你的孩子来这个世界，可是你这个当爸不同意！畜生，你选的！你自己要选杀你自己的孩子........”
他又被我干沉默了。
无可辩驳的事实，本来就是这样！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让他自己去想。
林雨桐安静的看着我，沐浴着月光，“你们一定要这样的你死我活吗？”
我点点头，“是啊！好多人希望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林雨桐迟疑了下，“有一次，他跟我说，他其实很羡慕你！”
我笑笑，“有时候想想，我确实有被人羡慕的资本，从小不缺爱！长大了也不缺爱！”
她点点头，“是啊！就这一点，超越了多少人啊！！！”
她也缺爱！
不是所有人都是幸福的！
说起来简简单单的父母双全，家庭和睦，不缺爱的童年，本来就是很多人午夜梦回可望不可及的奢望！
我望着天上可以直视的月亮，“所以啊，不是我想要跟你老公你死我活！只是我想守护我的爱！而他们都不愿意看到我幸福！所以百般设计，万般阻挠........”
那月光里闪过了很多人的脸，最终似乎都淹没在那举水河的波光粼粼中........
林雨桐点点头，“陈濯不是说羡慕你不缺爱！他是说羡慕你的清醒！”
“清醒？”
“嗯！每一次面临抉择的时候，你总是一如既往的选择你要的！没有被诱惑，没有被摆布！”
我不由得笑了，“是嘛？”
“他还说，如果他哪一天会死，他希望是死在你手中........”
死在我手中？他真这么想？是不是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林雨桐接着道：“我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们之间为什么一定要你死我活？？”
其实一直以来，林雨桐都不是笨人。只是犯了许多人都会犯的急功近利的毛病。
她接着道：“为什么你们不能联手？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笑了笑，“可他是个疯子！我可不会跟一个疯子联手........”
总是有些事实让人无言以对。她是陈濯的枕边人，陈濯有多疯，她比我见得多了........
电话响了起来，果然是沉不住气的陈濯，他吭哧着说了一句，“你果然有克制我的手段，你的电话潘多拉都定不了位？”
“卫星电话.......专用的.......又不用经过基站，你当然定位不了！”
他似乎不是不信，“是这样的吗？”
“卫星电话费很贵的，少说些废话！怎么选？”
他又吭哧了一句，“明天是除夕！你们那有什么风俗，你自己知道！我就说这么多，你能听懂就听懂，听不懂是你自己傻逼！”
除夕的风俗？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嗯！听懂了！”
“我老婆孩子怎么办？我去哪里接？”
“那也得等我得偿所愿，再告诉你！”
他冷笑了一声，“我们之间真的是一点信任都没有啊！”
“确实！”
“别落在我的手里........”
说完，这一次，他率先挂了电话。
月色真的很美！山风也很轻柔！
当一切顺意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无比的顺眼！
.........
大年三十的风俗，是三十的下午，这里的人要去祖先亲人的坟头，烧香放鞭燃纸钱，接祖先亲人回家过年。
只要是我们这里的人，只要在家，都会这么做。
我在文州，直线距离我父亲的坟头，不过二十多公里。可是我只能在心头求我的父亲原谅我的不孝了。
真庙乡的真武观，就是鹤立鸡群。
那飞檐需要人仰望，那尖顶需要人凝视。
知道那里曾经藏污纳垢的人不多。
如果说有那么一天，人们要对匪吴克杰，易青山的追根溯源，那么这座道观就是绕不开的地方。
无法想像是某个午后，还是某个清晨，又或者某个夜晚，三个男人在那道观的神像下，吃肉喝酒，比划着枪械，叙述着暴力攫取，洋洋得意的毫不畏惧神佛的怒视，法相的庄严！
所以没有人能想象到，佛门清静之地，居然是文州有史以来最大的黑社会，最狠辣的悍匪，还有恶名昭彰九州的歹徒的起源地。
神像亲眼见证了罪恶的滋生！也默认了他们的私欲膨胀！见证了他们为非作歹！却始终沉默，不发一言！
香火给得多了？始终保佑着他们.......
也许是我终结了他们的罪恶！但是回顾那关于枪火的回忆，如果不是我抛弃了操守，以恶制恶，他们还会继续逍遥法外，享受着神灵的庇护，继续快活的活着........
站在这里，可以远眺举水河，像是一条玉带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灿烂的缠绕山谷之间.......
可是目光所及的壮丽，都不如那山间公路对面的那个山包让我伤感！
那是陈爱军牺牲的地方!
狗日的易青山就是站在我现在的位置，俯瞰着我和吴潇的追逐战，然后发现了落单的陈爱军，继而狂奔下山，残忍的杀害了我的好妹妹陈爱军........
这一片土地，好像被我遗忘了.......这里发生的很多事，依旧保存着我的愧疚与悲伤.........
只是那惬意的日子过得太惬意了，选择性的遗忘了........
人有时候真的不是个东西，我是在说我........
站在真武观的停车场，面对着那个不知名的荒山，我默默的低头，做着毫无用处的默哀........
一辆汽车缓缓的上山。
其实这里还有个风俗，那就是真武庙的每一年的头香。就是零点零分的谁烧上了这里的第一炷香，意味着来年会得到神灵最大的庇护！
我当然是不信的，如果易青山，吴克杰，林东当初烧过头香呢？那他么的是不是又该信了？
那辆车停稳了。下来一个短小精干的家伙，面部黝黑。
有些泪气的眼神，扫射了下我。
我下意识的低头示弱。这个人不简单！
面对不简单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先示弱。
他果然满意的转身，从车里面拿出来一个背包，背在了身上。
烧头香的时间点不对！现在可是午后一点半，烧头香的车最早来排队，也得是晚上十点左右，开始上山。
这个点就来排队，年夜饭不吃了？一年一度的大团圆时刻，几乎是这个国度里的人刻在骨子里的美好。
除非他不是这个国度的人。
他走向了台阶，台阶不长，真武殿的山门广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背着背包走在那里，很是突兀。
他没有进山门，而是去向了山门的一侧。与我完全相反的方向。我在的这个方向可以眺望举水河。
而他站的那个方向的下方就是悍匪吴克杰，吴潇的老家——吴家楼！
那里本该是我要去的地方。如今被他占据了。
我只能下山。骑着我的摩托车真的下山，避开了这个家伙。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阳光普照在苍茫的山河，清风拂过这个团圆的日子，接下来就该是普天同庆，恭贺新春的喜气洋洋.......
我与陈濯之间当然毫无信任。他跟我说起我们这里的风俗的时候，我知道他在暗示着，吴潇会在今天来给吴克杰上坟。
吴克杰尸体被火化之后，骨灰被他的父亲领了回去，埋葬在了吴家楼的祖坟山上。
吴潇其实很迷信这一套的。当初躲去了缅北，还委托了看公墓的大爷照看下她弟弟的墓。还经常找时间去扫墓。
吴潇有多爱吴克杰？这得多少年没给他上过坟了？
吴克杰可以为了吴潇冒死回国给她弟弟报仇，到最后落在我手里，也毫不犹豫的为了吴潇能活，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而吴潇呢，为了吴克杰也可以从一个普通人化身杀人恶魔，也可以为了给吴克杰报仇，不管不顾！
首先，他们俩当然是畜生！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不能说因为他们是畜生，就不能有爱情！
他们之间的爱情，真的是可以说是祸福与共，生死相依了！超越了无数的人！
有时候，生活习惯会出卖你。脑子里的迷信执念也是可以的！
陈濯给我透露的消息，虽然无法确认。但是我觉得吴潇来给吴克杰烧纸钱，是可信的！
所以，我今天来到了真武观。这里居高临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吴家楼的坟山。如果看到了吴潇，我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是没有想到，还有天外来客。
在转角的地方，我熄火。
然后顺着下来了公路，沿着山腰绕了一个圈子，来到了另外一个小山头，这里既可以看见山下的吴家楼，还可以看到那个陌生的男子。
短小精干，皮肤黝黑！很符合东南亚男子的体貌特征。陈濯网罗了一批东南亚的亡命徒。这个我是早就知道的了。所以，我判定这个男人是吴潇的同伙。
只是不知道来了几个。只能先观察下了。
他的背包看起来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是枪！
我四下打量了下环境，我这个位置还是不错的。这是下山的必经之路。
于是，安心的继续趴在草丛中，密切的注视着吴家楼那片坟山。正准备打个电话。
一辆很普通的白色汽车出现在了视野里，没有带望远镜，看得不是很清楚是什么牌子的。但是那辆车径直的朝着坟山疾驰。
坟山旁边的吴家楼村民们大部分正在门口晒太阳，打牌。
一般是吃年夜饭之前才去上坟接祖先，现在还不到点。
看着白色小汽车停在了乱葬岗下，然后只是隐约看见了一个风姿绰约的黑衣女子径直上了乱葬岗，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应该是祭祀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