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神出鬼没的，我总得找个切入点........”我没否认，我也没有打算否认。
萦绕在我心头的最大问题是，向珊珊怎么就会想不到我会和陈濯互换人质呢？
“哈哈哈........”陈濯的笑声逐渐渐弱，继而语气森冷，“你有潘多拉！这才是关键！”
“我没有！”
“你有！首先我老婆孩子在原岸，我花费了多大的心力，甚至都伪造了他们出国的信息。我送她去原岸的用了半个月，每天就走一站地，关闭沿途所有的摄像头。你是怎么知道的？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我看了一眼远处的林雨桐，“我说是你老婆告诉我的，你又不信！”
“好！我知道你们之前有旧情！那你的电话为什么我追踪信号的时候，在入侵卫星的时候，遇到了强大的乱码阻击？你怎么解释将近千里的跟踪，你会做到不被发觉？你当向珊珊的武力是吃素的吗？等等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有潘多拉，甚至是可以克制我的潘多拉！”
“好吧！你非要这么认为，那我就是有了！”我干脆顺着他的猜测承认了。
他又沉默了一会，夕阳逐渐西沉，夜幕又要准时入坑，黑暗即将席卷世界》。。。。。。
“你承认就对了！其实还有很多方面，我根本就查不到你的任何影像！你去过中州，来过江城，偌大的两个城市所有的监控里，居然找不到你的任何影像！一直以来，所有的圈内人都在说，你是唯一可以克制我的人！你一直都在否认，现在你终于承认了！原来那两个老妖孽真的做得这么绝........”
最后一丝金光被山脊吞没，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像毒蛇吐信，“你才是我最大的敌人！！！”
“那你刚好是中了向珊珊的奸计！！”
陈濯冷哼一声，“向珊珊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我只是在创造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以及她的向家必死无疑！红岭也不是我的对手，早晚会被我蚕食得干干净净！这个世界上能威胁到我的，就只剩下你了！！！”
我就说，拥有潘多拉，还有几家势力的辅助，加上背后大佬的支持，早就应该犁庭扫穴一样清空红岭的残余势力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搞得有来有回，这也太不符合潘多拉的威力，以及背后那位大佬的实力了！
原来他是在暗中蓄力，等待机会或者创造机会致命一击！！
问题是，疯子一样的他，现在视我为最大的敌人。这对于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左冬薇现在在他手上.......
可能我是真的小瞧了向珊珊的智商了。
“你老婆现在就在我身边！要不要听她说句话啊！”毒蛇的蛇信终于吐了出来，冒着丝丝的冷气，散发着死亡的味道：“早就在我这里了，我只是一直在想如何把她的利益最大化........”
该死的向珊珊。该死的陶煜........
他又发出了怪笑.......，“来，接视频........”
我只好无奈的接起了视频，画面里正对着左冬薇那张苍白的脸，没有惊恐，没有慌张，只是在无声的流着眼泪，看见我之后，嘟起了小嘴，弱弱的喊了一句，“老公........我疼.......”
听得我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手撕了陈濯那个畜生........
左冬薇苍白的脸像一捧被碾碎的雪，无声的泪水滑过她干裂的唇。
她蜷缩在水泥地上，铁链在脚踝磨出刺目的血痕，手铐的金属边沿深深勒进腕骨——陈濯甚至故意将镜头下移，让我看清她淤青的膝盖和颤抖的小腿。
“老公……我疼……”她的气音像一根针，猛地扎进我的太阳穴.......
喉头涌上铁锈味，画面突然一晃，陈濯的皮鞋踩上左冬薇的肩头，鞋底碾着她锁骨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混着左冬薇凄厉的惨叫.........
“畜生——！”我愤怒的的咆哮惊飞了山间的夜枭。
我猛地将镜头转向林雨桐，孕妇正茫然站在暮色里，手护着隆起的腹部。
“逼我动手？”江游的声音淬了毒，“你老婆肚子里也是你的种！”
我一把拽过林雨桐，枪管抵上她太阳穴，狂躁的怒吼，“要不要听听胎儿心跳？你敢再动一下我老婆试试？你给老子试试.......老子保证十倍百倍的还给你老婆孩子.......”
视频镜头忽闪，闪现出一张陌生的脸，我知道这是整容后的陈濯，牙呲欲裂的咬紧后槽牙，“你他么的真的是个畜生，居然这样的对一个弱女子.......”
他竟然诡异的一笑，“那应该怎样？现在的问题是你得把潘多拉交出来！你要是不交，我就打死你老婆，就现在！”
我的枪口直接对准了林雨桐隆起的肚皮，“你动我老婆一根手指头试试？我绝对一枪打爆你儿子......”
陈濯阴森森的一笑，“江游！我太了解你了！你是有时候很暴烈，但是前提是那个人彻底的激怒了你！而你是有良知的！你的良知决定了你不可能对无辜的人下狠手的！”
“你给老子试试.......”
陈濯直接挑衅的笑笑，拉远了镜头，像是把镜头递给了他是手下，而后他和左冬薇同时出现在画面里，只不过他手里多了一把枪，他瞄准了左冬薇，“打个赌好不好？就赌十块钱！我现在开枪打你老婆，而你绝对不会开枪打我老婆！！！”
气血翻涌得我近乎虚脱，我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多灾多难的老婆再受一点伤害，结果就是无论如何我是不敢赌的........
林雨桐凑近了屏幕，呼吸凝滞，却微微颤抖。
她缓缓抬头，看向镜头里的陈濯，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凄凉的冷笑。
“陈濯……”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冰面，“这是你儿子，不是你的赌注........”
陈濯似乎根本就无动于衷，“是我的儿子没错！赌输了，只能怪他短命，老子有的是女人，还怕以后没有儿子？？？”
说完，真的抬起了枪口，瞄准了左冬薇。
吓得我赶紧缩回了手枪，直接投降，“我输了！我输了！陈濯，我认输！我特么的认输了.......你把枪拿开，不要对着她........”
陈濯发出得意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怂！江游，你连个女人都舍不得牺牲，你拿什么跟我斗？老子为了赢，儿子都可以不要！你说，你自己说，你拿什么跟我斗？？？？说啊！！！！”
他跟个疯子一样持续的狂笑，“认输？求我啊！求我啊！！！”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三魂六魄离开了躯体一样，木然的点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狞笑着，“把潘多拉交出来！”
我下意识的回答，“我真的没有！！”
“砰-----”地一声，左冬薇爆发出一声极致凄厉的惨叫，不忍直视的画面里，她的大腿已经在汩汩的冒着鲜血，
我疯狂的大喊，“不要，不要........”
我亲爱的老婆哀嚎了几声，似乎已然晕厥了过去.......
我疯子一样瞄准了林雨桐，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整个人在颤抖，而我的手也在颤抖！
陈濯阴冷的声音响起，“你开枪啊！就算你打死她们娘俩，你也是要交出潘多拉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只数三个数，你要是不交出来，下一枪我会直接打爆你老婆的脑袋........”
“三........”
“二..........”
我的手指抠进冻土，喉间再度泛起铁锈味........我拼命的思考着，那该死的潘多拉，这该死的潘多拉........
“一.........”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似乎是赌陈濯只是在跟我开玩笑，人怎么可能残忍到这个地步？对一个无辜人开枪呢？
总是我以为的世界，那是不对的！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三二一已经数完了，而我像是个傻子一样，居然什么也没说，直到看到他对准了我亲爱的老婆的脑袋扣动了扳机，那一抹血光飞溅的时候，我才像是山洪爆发一样，歇斯底里的喊出了，“不要...........”
他不是在开玩笑的！他就是可以这么残忍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鲜血溅起的红点，已然污染了镜头，那恍惚的摇晃着，已经看不清楚我那多灾多难的老婆........
其实，我已经不敢看........
他是疯的！
我早就知道的，我如果不疯魔根本赢不了他的.........
手机哐当落地.........
我也腿脚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
手里的枪也缓缓的举了起来，对着林雨桐，无视她的拼命摇头，无视她的泪流满面，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砰，砰，砰........
像是号令枪一样，除夕夜的第一束烟花冲天而起........照亮了暮色笼罩的群山，而后又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拖着长尾缓缓落下........
像是领头的光之使者一样，无数的烟火开始升空，剧烈的爆炸声，一浪高过一浪.......敲碎了山区的静谧与沉寂.......
烟花炸开，枪声响起。
天上绚烂的金菊与地上蔓延的血泊，就这么相辅相成了一幅荒诞的年画........
爆竹声中除旧岁，总把新桃换旧符........
今夜除夕！今夜除夕啊........
山风裹着火药味，村镇的灯火连成一片红海，孩童的欢叫隐约传来........
我像是被定格在了这个除夕........也许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那些腾空的烟花多像招魂的幡，每一簇金光炸裂都在质问：你不是要今天解决一切吗？怎么把自己的老婆........
。。。。。。。
“江游.......”
鞭炮声中，欢乐的黑夜里，一个女声在呼唤着我.......
恍惚中，也听得分明，那不是左冬薇的声音.......而是林雨桐.......
是的！
陈濯那个畜生说得很对，他就算是杀了左冬薇，我也不可能杀林雨桐.......
他是畜生，而我永远不可能是.......
在绝对邪恶面前，坚守人性只能失败！
逻辑很扭曲——人性的累赘，兽性才是力量！
但是就是他么的事实.......
“江游........”微弱的呼喊，夹杂在零星的炮竹声中.......
我确实是开枪了，清空了弹夹，但是在最后的那一刻，枪口偏离了目标........
畜生可以为了胜利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儿子。
在他眼中，人只是工具，情感只是弱点.......
而在我眼中，太多太多的羁绊........
我以为我真的可以残忍，我确实残忍过，但是我真的成不了陈濯那样的畜生.......
人性里的恶毒为什么无法抹去，因为好处太多太多！
修罗场上胜负，赢的那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是人性的光辉！
易青山还偶尔闪光下，陈濯确实可以是全过程漆黑！
当一个人眼里只有赢的时候，其他的都微不足道.......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会输得很彻底的战争，而我还跃跃欲试，信心满满.......
真是可笑，可悲........
........
“江游........我流了好多血........”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冲天的愤怒，而是像个学究一样，还在反思！
而林雨桐的痛苦的呼喊，又时不时的打断了这反思.......
我茫然的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摊鲜血，我并没有打中她，而那血的来源.......来自腹下........
流产还是早产？
她的老公，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刚刚杀了我的老婆，而我可以坐视不理的，看着一尸两命.......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完美的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人。
我遭遇过很多的挫折打击，我比谁都渴望法律不被践踏，公正成为常态！
可我也在再三的去践踏法律，只不过在那之前，我会衡量揣摩着做完这件违法的事情之后，我睡不睡得着觉？
很显然，若是林雨桐母子今晚死在这里，哪怕不是我杀的，那么午夜梦回的突然警醒，会让我痛哭不已.......
我木然的拿出了手机，本能的拨打了120........
我不觉得我是什么圣母，我也不觉得我是坏人，我只是一个在夹缝中努力的想要过点平静生活的普通人。
可是它们不愿意.......对我极尽歹毒！
可是我却依然选择坚守.......人的底线!
在绝对邪恶面前，坚守人性意味着失败，但放弃人性则意味着成为陈濯那样的畜生！
我一定会输得很惨，因为我不想成为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