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韵楼夜宴
京都的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绢,慢悠悠裹住青石板路时,三匹乌骓马正踏着碎光往城南去。为首那匹鞍鞯缀着银线暗纹,马背上的人玄色锦袍束着玉带,指节叩着马鞍的动作带着不耐——正是禹王秦君宇。
他身后跟着两个精壮侍卫,腰间佩刀压得裙裾微晃,三人停在“逸韵楼”朱红门前时,门檐下的走马灯刚亮起暖光,把“逸韵楼”三个字照得软融融的,倒瞧不出半点当年青楼的艳俗。
“哟,这不是禹王殿下吗?”门帘被一双涂了蔻丹的手掀开,老鸨红姨脸上堆着笑迎出来,鬓边的珠花随着点头晃了晃,“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咱们这小地方了?快请进,快请进!”
秦君宇没接话,只抬步往里走,玄袍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厅里暖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侍卫刚要跟上,红姨已笑着拦在前面:“两位爷稍等,厅里地方小,殿下这边请雅间——”
“不必。”秦君宇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停在厅中最大那张梨花木桌前,指节敲了敲桌面,“让怜月姑娘、蝶儿姑娘出来吧。”
红姨脸上的笑僵了瞬,又赶紧揉开:“殿下您是不知道,今儿个怜月姑娘正调新曲,蝶儿姑娘也在练新舞,这会子还没准备好呢。要不您先坐,奴婢给您上最好的碧螺春,还有刚从江南运来的鲜荔枝,您先品着,等姑娘们准备好了,保准让您满意。”
秦君宇扯了扯唇角,没再说话,径直坐到主位上。侍卫分立在他身后,目光扫过厅里零星几个客人,那些人要么低头饮茶,要么假装看墙上的字画,倒显得安分。
红姨不敢再多说,忙吩咐丫鬟端茶果,不过片刻,青瓷茶具就摆了满桌,荔枝剥得莹白,码在玉盘里像堆雪珠子。
秦君宇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烟袅袅里,他的目光落在戏台方向——那戏台挂着水红帘幕,隐约能看见后台人影晃动。没等多久,帘幕忽然被轻轻挑起,一个穿月白衫的女子抱着琵琶走出来,正是怜月。
她微微躬身,向众人行了个万福礼,然后优雅地抬起手,指尖轻触琴弦,只听“铮”的一声,清亮的嗓音如同潺潺流水一般,缓缓地流淌而出:“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歌声婉转悠扬,犹如天籁之音,在大厅中回荡。那柔美的旋律,仿佛能绕着厅梁盘旋飞舞,令人陶醉其中。秦君宇原本紧蹙的眉头,也在这美妙的歌声中渐渐舒展开来。
正当众人沉浸在怜月的歌声中时,帘幕突然又轻轻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如蝴蝶般轻盈地飞奔而出。她的裙摆上绣着精美的蝴蝶图案,随着她的转身和舞动,那些蝴蝶仿佛也活了过来,在空中翩翩起舞。
蝶儿的舞姿优美动人,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水袖如同流云般飘逸,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她的舞步轻盈而灵动,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让人不禁为之倾倒。台下的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不时有人发出低声的喝彩。
然而,秦君宇却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喝彩,他只是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然后继续悠然自得地欣赏着表演。
终于,怜月唱完了最后一句,蝶儿也恰到好处地收住了舞步。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并肩而立,一同向秦君宇行了个万福礼:“参见羽王殿下。”
秦君宇这才缓缓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赏。”话音未落,他便从袖中摸出一个银锭子,随意地朝她们扔了过去。
红姨见状,连忙眼疾手快地将银锭子接住,脸上堆满了笑容,然后轻轻推了推怜月和蝶儿,说道:“还不快谢殿下赏?”
“谢殿下。”怜月和蝶儿齐声应道,声音中略微带着一丝颤抖。她们小心翼翼地接过银锭子,仿佛那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