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炸响的瞬间，整个罗兹镇仿佛被按下了开关。周路手中的毛瑟枪管还在冒着青烟，那枚先发制人的子弹在木墙上炸开一个狰狞的缺口。
\"隐蔽！\"亚瑟的吼声几乎被接踵而至的枪声淹没。街道两侧瞬间爆发出密集的火光，子弹呼啸着撕开空气。迈卡像条毒蛇般迅捷地滑到水槽后方，左轮手枪在他手中跳动着吐出火舌，对面二楼窗口的一个枪手应声栽倒。
比尔出人意料地展现出了老兵的素质，壮硕的身躯灵活地滚到一辆运货马车后面。他粗壮的手指稳稳扣动扳机，屋顶上一个正在瞄准的枪手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推了一把，仰面从屋檐上滚落。
西恩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在弹雨横飞的街道中央。他绿眼睛瞪得滚圆，嘴唇微微颤抖着，连手指都僵在了扳机护圈上。
\"蠢货！\"周路怒骂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扑倒在地。子弹在他们头顶织成死亡之网，西恩那顶爱尔兰帽子被一发子弹掀飞，在空中滑稽地转了两圈。
周路拽着西恩的衣领在泥地上拖行，子弹不断溅起地面的尘土。亚瑟立即调转枪口进行掩护，他的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得可怕——一个从杂货铺探头出来的枪手刚露出半个身子，就被子弹掀开了天灵盖。
两人跌跌撞撞地滚进小巷时，周路的毛瑟手枪发出\"咔\"的空响。他利落地从挎包里摸出弹夹，拇指压弹的动作娴熟得像是呼吸一般。巷尾突然闪出的人影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两发子弹送去了地狱。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西恩的声音尖得变调，手指死死抓着周路的胳膊。
周路没空理会这个吓傻的爱尔兰小子，他迅速抽出腰间的另一把毛瑟手枪，左右开弓警戒着两个巷口。\"还没看出来吗？\"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他妈的被埋伏了！\"
\"哦！\"西恩突然来了精神，绿眼睛亮得吓人，\"终于到西恩大爷发挥的时刻了！\"他兴奋地想要爬起来，结果刚支起半个身子就软绵绵地栽了回去。
直到这时，剧痛才顺着神经爬上来。西恩低头看着自己大腿上迅速晕开的血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圣母玛利亚啊！我中弹了！我要死了！\"
周路一把扯开他被血浸湿的裤管，手指在伤口周围快速检查。\"闭嘴！\"他厉声喝道，\"没打中大动脉，你死不了。\"说着从挎包掏出止血粉，动作粗鲁地撒在伤口上，换来西恩又一声鬼哭狼嚎。
巷外的枪声渐渐稀疏，亚瑟低沉的嗓音混着脚步声由远及近：\"你们俩还活着吗？\"
\"暂时死不了。\"周路高声回应，同时用牙齿撕开一条干净布条，在西恩大腿上紧紧捆扎，\"不过我们的爱尔兰人可能需要找个真正的医生。\"
西恩虚弱地呻吟着：\"我...我觉得我看到了我奶奶...她在天堂门口等我...\"
周路翻了个白眼，顺手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省省吧，真该让那颗子弹打在你嘴上。\"
巷外突然传来迈卡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是杂沓的马蹄声震动着地面。周路迅速将两把毛瑟手枪的弹仓压满，黄铜子弹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他侧身闪出巷口时，看到十余骑警正沿着主街飞驰而来，扬起的尘土模糊了他们的面容。
枪声刹那间响成一片。周路的射击节奏精准得如同钟表机械——每两声枪响必然伴随着一匹空鞍的马。亚瑟和迈卡躲在一旁，弹壳不断从他们的左轮手枪中弹出，在地面上叮当作响。短短两分钟后，街道上只剩下几匹无主的战马在不安地踱步。
周路的目光扫过街边商铺的橱窗，突然抬手一枪。玻璃爆裂的脆响中，他确认里面确实空无一人。
\"起来！\"周路一把揪住西恩的衣领，爱尔兰人像袋土豆似的被提了起来。
柜台后的地板上，西恩的哀嚎带着爱尔兰腔特有的起伏：\"圣母啊...我的腿是不是要废了...\"周路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记耳光，清脆的声响让西恩瞬间瞪大了眼睛。
\"听着，\"周路将冰冷的枪柄塞进西恩汗湿的掌心，\"这里只有一个入口。\"他扯下领巾缠在西恩大腿伤口上方，用力勒紧时听到对方倒抽冷气的声音，\"你要是看见不是我们的人进来...\"
\"就...就开枪？\"西恩的喉结剧烈滚动，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扳机。
周路已经重新装填好子弹，起身时黑色长发扫过肩头。他最后检查了毛瑟手枪的击锤，转头看到西恩苍白的脸上那双写满恐惧的眼睛。
\"你...你一定要回来啊。\"西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像个迷路的孩子。
周路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不算笑容的弧度：\"放心吧\"说完纵身跃出窗外，身影瞬间被硝烟吞没。
商铺内重归寂静，只有西恩沉重的呼吸声和远处零星的枪响。他握枪的手抖得厉害，不得不把另一只手也叠上去。一滴汗水顺着鼻尖砸在枪管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周路踩着碎玻璃走出商铺时，整个镇子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枪声已经零星，但空气中的火药味反而更加浓重。他贴着墙根前进，每一步都精确避开地面的反光碎片——房顶的狙击手、二楼窗户后的阴影、甚至巷尾的垃圾桶后都可能藏着杀机。
六个埋伏者接连倒在他的枪下。当亚瑟和迈卡从对面酒馆破门而出时，周路正把最后一个试图从马厩偷袭的家伙踹进饲料槽。
\"比尔呢？\"亚瑟的嗓音沙哑，他环顾四周。
迈卡利落地转着手枪，黄铜弹壳叮当落地。\"先去解决格雷警长，\"他歪着头吐出口血沫，\"再去找那个蠢货。\"三人呈战术队形向警局推进时，迈卡突然扯着嗓子喊道：\"格雷警长！你该好好看看这个小镇了——因为它马上就要完蛋了！\"
警局斑驳的木门后传来沉闷的回响：\"你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格雷警长的声音像是从铁皮桶里发出来的，\"一帮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亡命徒...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出来吧警长，\"迈卡继续挑衅，\"游戏结束了。\"
\"我们杀过比你们凶残十倍的杂种！\"警长的怒吼震得窗框嗡嗡作响，\"这里是格雷家的地盘，过去是，永远都是！\"
迈卡阴恻恻地笑了：\"可惜现在就剩你一个格雷了。\"
厚重的橡木门突然洞开。比尔像头即将被宰的公猪被推了出来，脸上带着新鲜的淤青。\"见鬼！\"他朝同伴们大喊，\"千万别——\"
话音未落，四个警员鱼贯而出，长枪短炮齐齐指向三人。为首的警员厉声喝道：\"把枪放下！\"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周路突然高举双手：\"我投降。\"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异常清晰。
亚瑟猛地转头，眼睛里迸出难以置信的火光：\"你说什么？！\"他一把揪住周路的衣领。
\"我可不想上绞架。\"周路直视着亚瑟的眼睛，眼睛微不可察地。
\"放屁！\"亚瑟暴怒地将他推倒在地，这个动作完美遮挡了周路从靴筒抽枪的动作。当周路借着翻滚之势突然亮出双枪时，格雷家的人甚至没来得及调整表情。
四声枪响几乎连成一声。为首的格雷警长眉心中弹，剩下三人像被无形绳索拉扯般接连倒地。硝烟散去后，只剩比尔呆立在原地，拍打着自己壮硕的身躯。
\"噢，谢特！\"比尔终于找回了声音，\"老子真以为你要投降了！\"
周路利落地收枪入套，顺手捡起地上的牛仔帽扣在头上：\"得了吧，除非他们让我当总统还差不多。\"
罗兹镇的主街染成暗红，横七竖八的尸体在尘土中凝固成诡异的姿态。格雷家族世代相传的警长徽章滚落在血泊里，银质表面反射着最后一丝天光。几匹无主的马匹在街道尽头徘徊，马鞍上还挂着绣有格雷家纹的枪套。
返程的路上，西恩像条死鱼似的横搭在亚瑟的马背上，每一下颠簸都让他发出夸张的呻吟。可这丝毫不影响他那张闲不住的嘴：\"你们是没看见...嗝...我当时一枪就放倒了两个...要不是这颗该死的子弹...\"他挥舞着酒瓶，琥珀色的液体洒了亚瑟一靴子。
亚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周路驱马靠近时，看见亚瑟眼角在不停抽搐。
\"就像我说的，\"周路慢悠悠地点了支烟，\"可惜了，那颗子弹没打着他嘴上。\"他故意提高音量，\"要不我们现在补一枪？保证手不抖。\"
西恩突然支棱起来，醉醺醺地指着周路：\"嘿！我听见了！你们这些...这些...\"话没说完就被马背的颠簸震得龇牙咧嘴。
亚瑟深吸一口气，突然扯动缰绳让马匹来了个急停。西恩手中酒瓶啪嗒一声摔得粉碎。
\"圣母玛利亚啊！\"西恩惊叫着，\"我的伤口！我的威士忌！\"
亚瑟轻轻踢了下马腹，队伍继续向着营地前进，只留下西恩的哀嚎在林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