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臼被踹得在地上翻滚,尽量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钩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护着兄长,却被罗刹王一把按住脑袋,狠狠撞向地面。
“咚!”
一声闷响,石柱上溅开一片血花,钩吻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但他依然强撑着,伸手去够不远处的鬼臼。
罗刹王见状,怒火更甚,转身抄起地上一把断裂的长枪,枪尖对准钩吻的小腿狠狠刺下。
钩吻闷哼一声,剧痛让他的身体瞬间绷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鲜血顺着枪杆汩汩流出,很快浸透了他身下的地面。
“让你们不听话!让你们给我惹祸!”罗刹王一边嘶吼,一边挥舞着长枪,朝着两兄弟的身上不断刺去,砸去。
钩吻拼尽全力用身体护住鬼臼,后背,手臂上很快布满了枪伤和淤青。
魔卫们不自觉后退半步,有年轻的小卒不忍别过脸去。罗刹王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下手,却仍不解气。他弯腰揪住钩吻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恶狠狠地说:
“从今日起,你们二人,鬼臼,钩吻,即刻逐出罗刹族!族谱除名!”
不夜侯抱着苏阳,本已转身准备离开,却被罗刹王吵得头疼。
他冷冷回头,“聒噪!罗刹王,你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幽灵族的清算。再好心提醒你一句,苏阳的哥哥是修罗族的大魔君花渐离,他若是知晓你们囚禁他的弟弟,按照他以往的性子,灭了你全族也是可能的。”
说罢,他不再多言,身影一闪,带着苏阳消失不见。
罗刹王呆立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满地爱子狼毒的残骸,再看看被自己逐出族的两个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恐惧,悔恨,不甘交织在一起。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万年前,父亲与魔尊帝胤交情匪浅,或许……或许魔尊能出面平息此事!
想到此处,罗刹王猛的冲进残破的宫殿,颤抖着双手捧起父亲的牌位,转身朝着幽灵族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一边跑,一边喃喃自语:“父亲,保佑儿子……魔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们罗刹族……”
幽灵族寝殿内。
鎏金兽炉飘出的安神香混着草药气息。苏阳沉睡在床榻上,脖颈处狰狞的伤口在灵力滋养下即将愈合,仍刺痛着苏向的眼。
他跪坐在床沿,手指悬在伤口上方,迟迟不敢触碰,转将苏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嗓音沙哑得近乎破碎。
“老弟……都怪哥没保护好你……是我太大意了,如果我能早点察觉,肯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阳阳!爹来了!爹来了!”幽灵王苍渊红着眼睛从外面着急忙慌的冲进来,直奔苏阳的床边,“孩子,爹来晚了,孩子!”
“别吵,”苏向哑着嗓子提醒,“老弟需要休息。”
苍渊点点头,大手轻轻擦过苏阳额角的碎发,“那罗刹王竟敢纵容儿子这么折磨阳阳……”他喉间滚过一声压抑的怒吼,“这笔账,本王要让罗刹族百倍偿还!”
“百倍如何抵消的了?”苏向冷冷开口,“我老弟受的苦,要让罗刹族全族陪葬才行!”
“死到扑!等等,等等……”魔尊帝胤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你们都先别动手,罗刹族的事交给我来办。”
苍渊和苏向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帝胤小跑进来,对二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很气,但你们先别气。刚才罗刹王来找我了,那家伙哭得撕心裂肺的,希望我帮忙说说好话。
本来我不想管这事,毕竟论关系我和小阳更亲近,但罗刹王的父亲早年跟着我征战四方,立下不少功劳,所以我答应他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我是这样想的,咱打也打了,闹也闹也了,差不多就得了吧……”
帝胤话音未落,苏向周身突然腾起暗红色雾气。跪坐的身影缓缓站起,单薄的身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
原本清瘦的肩膀变得宽阔,腰线收束出完美的弧度,紫色华服在雾气中层层绽开,绣着修罗族图腾的银线泛着冷光。
及腰的墨发无风自动,稚气的面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整个人从活泼少年瞬间蜕变为掌控生死的修罗大魔君。
帝胤一看苏向登上大号了,就知道这事没商量的余地,叮嘱他别灭族就行,随后赶紧溜了。
三日后——
罗刹族祭坛外的血色广场上,苏向坐在三丈高的鎏金刑台上。他垂眸盯着台下乌泱泱跪成一片的人群。
罗刹王的母族,父族,妻族,还有他那些沾亲带故的王亲国戚,此刻全都被铁链锁着脖颈,像牲口般蜷在泥泞里。
钩吻抱着鬼臼坐在刑台斜对角的断墙上,外袍裹住兄长颤抖的身躯,鬼臼把脸埋在钩吻颈窝,指尖死死攥住对方袖口。
鬼臼和钩吻不在屠杀的大队伍里,因为罗刹王当时为了保全自己,已经把这两兄弟踢出族谱了。
他们脚下是层层叠叠的跪坐者,最前排跪着的正是罗刹王。他的头发被生生扯掉一半,额角的血痂混着泥土往下淌,眼睛直勾勾盯着刑台上那尊杀神般的身影。
“开始吧。”苏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割开空气。
刑场四角的铜钟突然轰鸣,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疼。八个修罗卫抬着丈许长的青铜巨鼎踏入广场,鼎中翻涌的不是火,而是浓稠如血的液体,表面浮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每晃荡一下就发出刺耳的尖啸。
鬼臼被这声音惊得一抖,钩吻立刻捂住他的耳朵,自己却抬眼望向刑台,看见苏向指尖轻弹,鼎中血水骤然化作万千细针,悬在半空如红色密云。
“第一刑,剜骨血祭。”苏向的指尖划过虚空,血针应声而动。
最二排的一群美妇刚发出半声尖叫,喉间就被三根血针贯穿。细针钻进她们的手腕,顺着经脉游走,皮肤下很快鼓起蚯蚓般的凸起。
“啊——!!!”
她们撕心裂肺的惨叫里,腕骨被生生拽出体外,带着血丝的碎骨混着血珠砸在地上,溅起泥点。
血针不停歇,从手腕到脚踝,再到肩颈,八根主骨依次被抽出,在半空拼成扭曲的人形,美妇们的身体却还跪着,空洞的眼窝对着罗刹王的方向,嘴角还挂着未消的惊恐。
鬼臼看的浑身发抖,“弟弟……疼……她们好疼……”
钩吻把他的头按进怀里,“别怕,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