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数月过去,凛冽寒风掠境,霜雪落茫,也让郡国上下一片尽白。
而因为秋收丰年,家家户户皆有存粮,另有法阵消减寒风,白河镇内一片欢乐祥和,袅袅炊烟直上云霄,更不时有欢闹声响传来。
在镇子正中的一处小阁楼内,炉火焚灼散发滚滚暖意,周文浙安坐在案桌前,正细细攥写教案,屋外却陡然传来喊声。
“这镇子太欺负人了,真是一窝不知道好坏的刁民!”
话音未落,便见周景昭气冲冲走进来,披肩上还落着不少积雪,愤然坐在一旁烤火,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这是怎么了?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周景昭瞬间就像是有了发泄口一样,一个劲地倒苦水。
“堂叔您是不知道,昨日林三海同我说好上门教字,想到他家穷寒,我连笔墨都不用他出。”
“但今日真等我去了,那家伙就跟我玩把戏,不是胡搅蛮缠,就是借口上茅房,后面还让一伙孩子把我墨砚偷走,活脱脱就是一堆没开化的匪民!”
“还有林石头……”
周景昭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语气间皆是对白河镇百姓的怨气。
三月前,两人跋山涉水来到此地,行教化政策。
在这期间,虽然林河财等小镇官吏极力配合他们,但在一众百姓身上却是阻力如山,或忤逆不从,或颓然消极,打诨乱语更是常态,再如盗窃谋财,乃至是深夜行凶,皆一一上演过。
也就是周家对子弟严苛,就算是凡俗族人也自幼习武,再服用一些健体壮骨的丹丸,于凡人中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又有一些手段傍身,不然还真会闹出惨事来。
听着侄子絮叨,周文浙含笑不语,只是反复补充自己着写的卷宗,直至前者苦水吐尽,其这才停下笔墨。
“这些时日受的苦楚,堂叔全看在眼里,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但你要知道,此地不比山中,这些人生来就贫苦低微,没有家老长辈管教,更别说族学院那样的完善教导制度,就连习文识字都是一种奢望,自然就萌生出愚昧短视之心。”
“而愚昧就好似那笼罩山林的迷雾,让人望不清前路,更不知归途。”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这般蛮横短浅,叔公才要大费周章地教化治下黎民。”
“这其中注定是一场漫长的征途,是急不得的。”
“你此先就是太急了,最终不仅功效甚微,还害得自己心气受挫;慢慢来,一切从长计议,总能成的。”
说着,其微微起身,负手立在窗前,眺望镇中的浮白雪景。
而周景昭则努了努嘴,心中已然开始盘算归族事宜。
他性情急躁好动,能耐着性子于此教导数月就已是极好,现在再让他待下去,那就是给自己找罪受,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周文哲自然晓得自家侄儿的心思,缓缓说道:“这其中的苦楚,如今承受的远不止你我叔侄二人,其他援教的族人已同样受之。”
“这里面必然会有知难而退者,但我不希望这里面有你。”
“为何?”
周景昭昂首望来,眼中满是疑惑。
“如今家族风气为正,以成就抱负为所望,而这教化政令又是郡国的头等大事,各方宗脉皆参与其中。”
“你若是退逃的话,那将有损家风士气,必会为宗脉大人所记,这往后再想爬起来,只怕渺茫无望。”
听到这句话,周景昭脸色骤然一变,旋即瘫倒在席位上,面如死灰。
“往后,苦矣。”
“我整理了一些卷册,你拿去看看,说不定就有所帮助。”
周文浙轻笑两声,目光也随之望向镇外,只见陡峭山岭交错纵横,云霄似海,却又为飘零白雪所压,也是形成了一幅飘然绝美的江山雪景图。
“族地虽然气势磅礴,为世间少有之仙山,但终究聚拢一地,倒是没有这般壮阔恢宏。”
“也就这点好了。”
周景昭颓然爬到窗外,忿声低语,余光却陡然被一处不起眼的山岭吸去,双目顿时微眯成线。
“堂叔,那地方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周文浙应声望去,便看见一座为白雪覆盖的小山岭,整座山岳平缓无奇,但其中因白雪而形成的云雾,却是凝而不散,依山而走,伴水而行。
如此奇特情况,虽说极可能是自然形成,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山中藏着什么东西,气机逸散间,引得云雾汇聚。
他们二人虽然是凡人,但作为周家子弟,多少也有些见识,自然不相信是前者。
相顾对视,皆望见了彼此眼底的明光。
“我去寻林河财,让他把镇史和林家族史搬来。”
周景昭猛地站起,眼冒精芒,健步就向屋外跑去,而周文浙则立在原地,凝望远处巍峨大山,再俯瞰祥和村镇,喃喃低语。
“林氏,是哪一个林……”
……
随着周景昭奔走乱窜,原本祥和的白河镇也响起阵阵骚动。
而在第二日,三道流虹自极远处掠来,最终止于小镇上空,正是已成就化基境的周文昊、司徒白风以及东平仙城镇守周承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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