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鸾话已到了唇边,蓦然想起被君昭带走的翠秋,有些颤动的声线霎时止住。
左程会出现在这,说明缙云的手下中定然出了奸细。
她冒然曝出左程的身份,恐会狗急跳墙,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慕鸾眨了眨眼,镇定道:“他是景郡王的人,我与景郡王自小相识,不知可否让我再看一眼那令牌?”
红裳略一迟疑,又很快恢复了神色,从腰间取出那枚方才从左程手中接过的令牌。
慕鸾将令牌放在指尖翻转了一遍,眼底划过一抹浅淡的错愕。
她还以为令牌有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时,马车轻轻晃了晃,继而停了下来。
慕鸾和红裳不约而同望向车门的方向。
红裳掀开帘子,四下看了一眼,便见左程单手握着缰绳从马上下来,朝车里的慕鸾道:“我们已经离开京城了,除了此处驿站,往前百余里地皆不会有落脚之处,我们先在这休整片刻,再上路。”
缙云闻言,迟疑地看向马车中静坐的慕鸾。
慕鸾压着心中的忐忑,轻声开口道:“此处还未远离京城,我们还是赶路吧。”
缙云认同地点了点头,对左程道:“小姐说的在理,此处不安全。”
左程准备进驿站的脚步顿了顿,也不勉强,只是唇角的笑带了些许淫淫心疼,道:“我这不是担心慕大小姐金尊玉贵吃不消嘛,不过既然慕大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便继续上路。”
马车两侧皆有左程的人马跟随,慕鸾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本以为左程的狐狸尾巴很快便会露出来,可奇怪的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左程在她跟前除了频频殷勤献好外,再无任何其他的异动。
起初左程只是说送他们远离京城,可半道上又改了主意,硬是本着一片好心坚持要把他们送到东离边城。
期间慕鸾也有想过脱身之法,可她根本没有机会单独行动。
不管走到哪里,身侧一左一右总是跟着两名侍从,而其中一人,便是红裳。
就这般安然度过了十多天,慕鸾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
比如,红裳同左程说话时,眼帘总是下意识低垂,似乎不太敢正视左程。
而她分明是缙云的手下,一路上视线却总有意无意追随左程而去。
相比于在自己身边“照顾”,倒更像是监视。
这日,一行人行至大周边境,在一处客栈歇了脚。
左程如同往日一般,立即命店家备好酒菜,还不忘拍着缙云的肩头道:“穿过漓江便是东离境地,摄政王的兵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追到这来了,今夜我与缙兄可得好生喝一杯。”
他以为缙云不会拒绝,可恰恰相反,缙云板着一张脸,回绝道:“在下不胜酒意,左兄自行畅饮便可。”
说罢,也不顾左程的反应,领着慕鸾上了二楼,留左程与其手下呆立在远处。
左程望着二人的背影,不屑轻哼了一声,温润的眸渐渐覆上一层不易觉察的阴冷。
悠然抬了抬手,身后的侍从立即抱拳领命,分散开去,各自守着客栈的前后出口。
夜里,春寒料峭,慕鸾合衣倚在床榻边,娇小的面容难掩倦怠之色。
桌案上暖光昏昏沉沉,只依稀能镀亮灯罩下的方寸之地。
她离开京城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一路上,路过歇脚之地时,多少能听见从京城传出的消息。
多是称赞摄政王勇猛,逼穷奇退回幽茗客栈,以震天雷将之绞杀。
慕鸾不由回想起前世在摄政王府中,抬眼便能看见漫天灰烬飞舞的景象。
那是幽茗客栈携着的最后一丝执念。
震天雷一出,整片京城都受到了震动波及,幽茗客栈永埋地下,百年留存的污腐之地几夕间被填实。
可与前世不同的是,京城没有化为一座血腥的牢笼,没有满城哀怨,而是无数百姓对摄政王的拥戴和敬重。
慕鸾曾有意想从一些走卒商贩口中得知君昭的消息,可多数人总是惋惜地摇摇头。
直到这些日子,她才探听到君昭的一点消息。
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