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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同僚折煞本公!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说着,顾应痕端起酒盏,环视一圈后突然转身,朝着龙椅方向举杯作揖。“幸得陛下圣明,陛下洪福齐天,佑我朝万年。
这杯酒,臣当敬我大梁未来之明君!”言罢,他仰头饮尽,而后随意一甩,金樽落地时发出清脆声响。
幼帝被这阵仗吓得一颤,躲在顾秋蝉身后只露出半张脸。“镇,镇国公神,神武……”
这一举动引得满堂喝彩,池国栋顿时拍着大腿高呼。“镇国公忠君爱国,千古无二!”
郑之为更是老泪纵横,掏出手帕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此等君臣佳话,当入我大梁之国录啊!”
一时间,敬酒之人纷纷转向小皇帝,顾秋蝉抱着孩子起身,微笑着替其一一回礼。
台上舞女翩翩,台下气氛热烈。
顾应痕衣襟半敞,露出内衬暗甲上的玄铁纹路,任由一众谄谀之辈轮番敬酒。
徐平斜倚在案几旁,看着这闹剧般的场景笑而不语。
见他如此,姜云裳用银箸来回拨弄着盘中鲈鱼。“国之不国,奸佞横行……”
话音刚落,季书同端着酒盏踱步而来,手掌轻点徐平案几。“大将军为何独酌?莫不是这庆功宴的酒,不合口味?”
“哦?季统领以为呢?”徐平抬手举杯,随口饮下些许。“有事?”
“倒也无他……”季书同轻咳几声,随后凑上前去。“季某近日疲于军费筹措,囊中倒是有几分拮据……那玲珑姑娘季某甚是喜爱,可否……”
“可否什么?”徐平眉头一挑,故作不解。
“徐将军这般说话,见外了不是!”季书同将酒盏置于案上,随后拍了拍徐平肩膀。“可否赊消几日?“
“呵呵呵呵!原来是这事?”徐平为其满上一盏,随后邀杯同饮。“天上人间虽非徐某一人说了算,这点小事还是拍得了板。
同朝为官,谈何赊账?季统领只管来,账记在徐某头上。”
“这,这,这可多不好意思?所谓无功不受禄,徐将军这般慷慨,倒是让季某汗颜。”
“生分!生分了不是?“徐平故作不悦,将酒盏重扣于案。“季统领莫不是瞧不上徐某?不愿与徐某结交?“
此话一出,季书同喜从心来。“既然大将军这般说,季某若是在推脱,那就是驳面了!
既是如此,季某可就却之不恭了?”
“哪里哪里!玲珑能服侍大人,乃其几世修来的福分!!!”
“大将军仗义!”
“大统领言重!”
“呵呵!”
“呵呵呵!”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季书同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原位。
待到酒过三巡,羯鼓声骤然响起,激昂的节奏瞬间引起所有人注意,一众舞姬换上红衫劲装鱼贯而入。
她们身姿曼妙,裙摆飞扬,在殿中旋转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
见此情形,顾应痕忽然重拍桌案,震得白玉酒盏中的酒水泛起层层涟漪。“陛下可知这霓裳舞最是惑人?
当年萧玄姬那妖妃便是靠这舞,哄得明宗皇帝神魂颠倒。如今搬上此台,却是何故?“
其人言罢,满殿官员瞬间屏息,气氛也陡然紧张起来。
徐平晃着酒杯轻摇,眼中毫不在意。“镇国公多虑了。陛下圣明,怎能与那南安昏君相提并论?
依本少保之见,镇国公这身蟒纹袍,倒比舞姬的彩衣更为夺目。”说着,他将头一偏,扫过殿内群臣。“许是本少保孤陋寡闻,国公爷何时加封了郡王不成?四爪狂蟒,倒是叫人羡慕不已啊!”
“……”顾应痕瞳孔骤缩,随即仰头大笑,笑声中却充满寒意。“大将军不看兵法怎的关心起本公的衣服来了?可笑至极!”说着,他拍了拍胸脯环顾群臣。“诸位同僚,本公年迈,老眼昏花,不知这袍子乃是几爪?“
殿内温度骤降,郑之为、赵秋山等人纷纷低头,避开直视。即便是顾应痕的走狗,此刻也是断然不敢出声。
“母,母后……那是四爪……”
梁幼帝话音刚落,顾秋蝉却一把捂住其嘴巴。“陛下看错了!那是三爪袍!”说着,她适时抬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来人,换舞!”
见此情形,姜云裳掌心握紧,脸上的神色显然已愤怒到了极致。
恰在她心神不宁之际,徐平将手掌缓缓压下,在其手背轻拂。“这儿你说不上话,莫要多想,更莫要多言。”
随着顾秋蝉出言,新曲响起,又有几队绿衫襦裙女子入内,节奏倒是舒缓许多。
余光瞥了眼姜云裳,顾应痕笑着捏断手中筷子。他突然转身面向幼帝,语气中颇有几分深沉。“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但闻此言,幼帝吓得不轻,一不留神便打翻了案上蜜饯。
“何事启奏?”顾秋蝉按住小皇帝颤抖的肩膀,眼神中颇有几分警惕。
顾应痕负手于背,继而朗声笑道:“经查实,紫萍宋家私铸铁甲,意图不轨!恳请陛下即刻下旨,抄没宋氏满门!”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叠账册,上面全是宋家为镇国公府造甲的记录。
宋家转投徐平那也是你儿子干的好事,这是准备开刀了……顾秋蝉低头一瞥,李季赶忙将册子接过。“此乃国公的庆功宴,有什么不能容后再议吗?”
见她如此不上道,顾应痕当即向薛刚使了个眼色。
薛刚见状,立刻会意,赶忙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末将查获了宋氏私造军械的证据,确有其事!”
“太后娘娘,私造甲胄乃灭族之罪!即便是庆功宴,也当国事为重。”池国栋当即出言附和,而他突然侧目,却未见萧良图有任何表示……
“荒谬至极!”徐平缓缓起身,一脚踢翻身前长案。“你说私造就私造?这大梁境内谁不知道宋家是你顾应痕的狗,换句话说,岂不成了你镇国公府在暗制甲胄?”
“哦?”狂妄小辈,顾应痕冷笑一声。“大将军这是在为宋家开脱?还是说,大将军与宋家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于宋家是本公的狗?若无真凭实据,诬陷当朝重臣,本公可要向陛下参你一本了。
池相、萧相,不如由你二人说说,这等叛逆之事,该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