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只不知自己的耿直发言已彻底败坏帝王的兴致。
他俩还饶有兴致地翘着头,目光紧跟着礼官太监将棋盘和棋子端到帝王面前。
小以宁快速地偷瞄了一眼下方,见仇玄知注视着寿礼的目光中,似有一丝期盼,便故作好奇般对熊孩子发问:“舅舅,那仇大学士是不是奸佞之人?”
熊孩子也将目光投到下方,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晴姐儿,此人瞧着确实不似个好人!”
小以宁:-_-|| ,行吧,虽有上纲上线的胡乱猜测,也算你还有点眼力见!
一直暗暗观察帝王神色的林玉瓒,见两小只的话匣子停不住,便好心提醒道:“太子还是少说几句,免得皇上嫌你多言。”
熊孩子:……
恰在此刻,两小只察觉到落在头顶的灼热视线,皆不由向帝王望去,便见其正好将视线投向棋子与棋盘之上。
下方众人的目光也纷纷聚集在帝王身上,暗自猜测他会给仇玄知何赏赐。
岂料,帝王见到这棋盘与棋子之后,原本还算温和的笑容逐渐转为冷峻。
他嫌弃地挥了挥手,这些玩意儿便撤了下去。
晟景琛抬眸,俯视着下方等待赏赐的男子,冷笑道:“仇爱卿送于朕的这些,用于把玩倒是不错,不过也有玩物丧志之嫌。”
仇玄知心中猛地一凛,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帝王,慌忙跪地请罪:“皇上明鉴,臣绝无此意。”
然帝王已不想再瞧他一眼,告诫道:“仇爱卿还是莫要在这些玩物上耗费过多心思!否则,朕会认为将你从棋待诏之位破格提拔乃是昏君之举。”
仇玄知脸色骤变,面如白纸,匆忙俯身叩首:“皇上息怒,臣知错!”
话音刚落,殿内众人纷纷惊慌地跪下,高呼:“皇上息怒!”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整个宫殿内落针可闻!
皇太后开口解围道:“今日是皇上的大喜之日,即便不喜,也莫要过于计较,这些皆是臣子对您的一片心意。”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李明珠便唱起反调:“皇太后此言差异,此人故意惹皇上不悦,应当受罚才是,怎能因今日是皇上的寿辰免去,若开此先河,又有人借机呈上不敬之物,那皇上罚还是不罚。”
言罢,两位太后便对视上,目光中闪烁着隐晦的交锋。
帝王不耐地瞥了她俩一眼,又将冰冷的目光投向罪魁祸首。
仇玄知的额头滴落一滴冷汗,心中翻着无数思绪,皆围绕着一个念头,为何明明逢迎帝王喜好,却不得圣心。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道天籁之音响起将他从煎熬中解救下来。
只见新晋太子从位置上站起,拱手提议道:“父皇,您既然不喜方才那物,不如送于儿臣。过几日便是晴姐儿的生辰,儿臣刚好能送于她!”
帝王冷峻的面容稍缓,无不可地颔首:“既如此,阿彘便去拿于晴姐儿。”
小以宁也趁机说道:“舅爷爷,那晴姐儿以后进宫能否带着它?晴姐儿想用它来学下棋。”
帝王闻此,不由失笑摇头,欣然应允:“可!”
他示意众人起身,将方才的不快轻轻揭过,只轻描淡写地处理道:“仇爱卿罚俸一年,以示警戒。”
仇玄知颤着声音,谢恩起身,在返回位置上之时,他的视线不免往上瞟。
便见与他只见只有一面之缘的林玉瓒正对他女儿满意地点头,又顺势奉承了太子几句,而后如不经意般回望了他一眼。
他心中顿感五味杂陈,方才乐安郡主未说明谁教,但他已经明了。这寿礼兜兜转转依旧回到帝王手中,而他也欠下莫大的人情。
此时,寿礼环节重新开始。
帝王为了不再败自己的兴致,便将身侧话多的两小只打发去拿仇玄知的寿礼。
小以宁被熊孩子强行牵离之前,还仰着头瞧下一个寿礼长何模样,见是一个精美的长匣子,顿时兴趣索然。
随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年轻官员站起身,接过匣子,朗声说道:“臣敬献一幅美人图,恳请陛下亲览。”
随着官员的话音落下,宴席上又有几人悄悄离场。
王诚与老对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将宫女打扮的虞可唤到身边,带她去赴太子的约。
虞可小心翼翼地跟在老男人身后,战战兢兢地问出一个愚蠢的问题:“王大舅舅,您怎么知道太子要见我?”
王诚微微侧眸,失笑回道:“自然是晴姐儿与我说的。虞小姐,我们虽与你爹有来往,但最终皆是效忠于陛下,你不必有顾虑。”
虞可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急忙保证道:“王大舅舅,我是向着郡主妹妹的。”
老男人见小丫头的犯傻模样,摇了摇头,温声提醒:“虞小姐,你与太子商议之事,晴姐儿也占了一成。”
接着,他话锋一转,提点道:“不过此事还需我们长辈看着,陛下也知晓此事,你与太子之间的合作需慎之又慎,切不可因疏漏为自身惹来祸事。”
听到此言,虞可郑重地点点头,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闷头跟着老男人左拐右拐。
不多片刻,便到两小只所在之处。
此时,熊孩子已经领到生辰礼,与小娃一同蹲在地上,就着灯笼,研究那花里胡哨的棋盘。
虞可见此情景,顿时好奇心大起,二话不说也跑过去加入队伍。
守在他们身侧的林玉瓒不禁无奈地摇摇头,退至一旁,将空间留给三小只。
王诚走至他身侧,低声道:“陆承安已经将美人图光明正大地献给皇上,不过此人老奸巨猾,还不知藏在何处。”
林玉瓒讥讽一笑,“谢相也在宴席之上,怕是已经坐立难安了。”
话毕,王、林二人便瞧向身前叽叽喳喳低声讨论的三小只,耐心等待着。
正值三小只对着棋盘聊得差点忘记自己此行目的之时,两道微弱的交谈声忽而传入小娃的耳畔。
她诧异抬头向声源望去,层层黑影虽挡住她的视线,但传来的声音她却十分熟悉。
两个老男人第一时间便发现小娃的不对劲,也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却瞧不出丝毫异样,也未听到怪异声音,只有风吹过树木的沙沙声。
林玉瓒略带挫败地瞥了一眼老对头,遂开口问道:“晴姐儿怎得了?”
小以宁如实地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回道:“爹,那里有人在说话!”
此言一出,另外两小只也抬起头来,朝那个方向瞧了一眼,随即疑惑地看向小娃。
熊孩子忆起前几次被小娃踩底下的经历,抿嘴对着小娃道:“晴姐儿,定是宫侍在那里偷闲唠嗑,不必管了。”
虞可也附和地点点头:“郡主,此处是皇宫,今夜又是寿宴,宫人定会忙里偷闲。”
小以宁:???,又不信她!
小以宁不免郁闷地嘟起嘴,垂下脑袋,继续研究这棋盘的工艺。
就在这时,她的身子腾空而起,还未等她回过神,便被她爹抱在怀里。
林玉瓒对老对头交代一句:“我带晴姐儿去那处瞧瞧,等下便归。”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女儿所指的方向走去。
谁料,见他俩离去,熊孩子那歇下的较劲性再次浮现,赶忙拉起王诚的手,指挥道:“表哥,你也随本太子去那处瞧瞧,到底是哪个宫人在偷懒。本太子让小顺子去罚他。”
虞可也跟着熊孩子开始胡闹:“王大舅舅,我也想去,可以吗?”
王诚颇为无奈地瞧着这两个将正事抛诸脑后的孩子,摇头失笑,随后带着他们和一队宫人加入了“偷听”的行列。
而在不远处私会的两人,并不知晓自己的密谈已被人听见。
其中一人提着灯笼在前头鬼鬼祟祟的探路,警惕地张望着:“上官姐姐,你莫急,我打听了,陆妹妹如今做着给各宫送衣服的轻省活。我托了我宫中的亲戚,他是个小总管,今夜定能将她带过来。”
上官如意亦步亦趋地跟在其身后,面露感激道:“多谢徐妹妹了,我本想着递个话给阿蛮,没想到你竟有路子让我与她见个面。”
前头那人转过头,带着一丝愧疚,低声道:“上官姐姐你莫谢我,我不如乐安郡主有本事,也就今晚能让你俩见个面了。”
上官如意听到此言,没有附和,只是低垂眼眸,回以微微一笑。
徐小姐见此,不由抿了抿嘴,继续向前摸索着。
就在她俩全神贯注地向着前方之时,身后几步远的距离,已经悄然跟着无数条尾巴。
小以宁一手捂住她爹的嘴,一手指着偷摸前进的两人,眼神里布满了得意。
林玉瓒:→_→
老男人没好气地将女儿的手挪开,与她一同凝视着那两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片刻,便不感兴趣的转过身,往回走去。
小娃愣了一下,不满道:“爹,咱们还没瞧上官姐姐要干嘛呢!”
“瓜田李下,你少掺和这些糊涂事。”老男人轻轻斥了一句,将女儿向后扒拉的身子板正。
小以宁:……,居然遇瓜不吃,那她爹将她兴冲冲地带过来做什么?
紧接着,她便听她爹分析道:“你同窗今夜定是偷会那陆小姐,她如此不计后果,被人知晓捅到你舅爷爷面前,必会受罚。至于陆小姐,她原就在浣衣局受惩戒,今夜偷溜出来,也没好果子吃。”
随后,她爹便向她灵魂发问:“晴姐儿撞见了此事,会否向你舅爷爷提及,还是帮你同窗隐瞒下来?”
小以宁:⊙▽⊙,啊嘞,这倒是个问题啊!
“知之与不知,两种境地,此次爹帮晴姐儿选,下次晴姐儿莫犯糊涂。”
林玉瓒的话语渐渐转循循教导,见女儿陷入思索,不再闹着要去凑热闹,便欣慰地重新抬步。
不成想,父女俩往回没走几步,便与第二波“偷听者”狭路相逢。
王诚摊了摊手,表示无辜,随后瞧向将他拉过来的小太子。
熊孩子立刻一马当先,推开无用的姐夫,目光径直投向偷摸前进的两人,他眼神极好,一眼便瞧出此二人并非宫女。
见此,他不禁蹙起眉头,怪异地瞥向小娃:“晴姐儿,此处离方才之地,足足有二十丈远,你怎听见的?”
小以宁:……
小娃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赶忙搜刮合适的理由。
一旁的王诚已经帮她解围:“表弟,这世上本就有天赋异禀之人,更何况我家个个都是如此,晴姐儿耳聪目明,不足为奇!”
虞可也赞同地颔首:“对,林爹爹与王大舅舅都是天赋异禀之人,郡主妹妹一家都好厉害。以后我也要这般厉害!”
随即,她便满脸崇拜地望向王、林二人。
王、林二人:……
晟泓童:-`д′-,又被小娃压了一次,好憋屈!
熊孩子轻咳一声,将自己方才的蠢问题丢到脑后,再度将注意力放在前方。
凑巧的是,前方也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声。
“阿蛮......你在宫里过得如何,怎这般瘦了!”
阿蛮?
熊孩子眉头再次紧蹙,不过须儿,他便想起此名字的出处,顿时怒火中烧:“是她,害本太子露馅之人。岂有此理,被我父皇罚了,她竟还不安分!”
话音刚落,他便要怒气冲冲地走上去,抓住那不受规矩之人。
然而下一刻,他又硬生生地停下脚步,改变主意。
只听前面传来陆佳宜讽刺的话语。
“我过得好不好,如意你看不到吗?”
“若不是当初你使坏,故意在我表姐面前提及郡主妹妹和药谷的人有交集,她怎会因为心急被朴家设计,同窗也因此受难,与我形同陌路。连我外祖家也被陛下清算,随时都有倾家之祸。”
“我今日如此模样,皆是被你所害!上官如意,你就是扫把星!”
这番话,让熟知陆佳宜的两小只皆惊愕不已,她俩不可置信地互视一眼。
虞可有点难以接受的自语道:“陆姐姐怎会如此尖酸刻薄,似变了一个人般!”
小以宁:来了来了,这段友谊终究走到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