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仓促间偏头,影剑擦着她的耳际掠过,将那顶兜帽劈成两半。乌黑长发散开的瞬间,一张布满青色鳞片的侧脸暴露在雷光下,
她猛地旋身,新骨杖横扫而出,杖端突然裂开无数细小的嘴,喷出腥臭的黑雾。
谢栀茉早有防备,身形如陀螺般急转,周身雷电瞬间化作旋转的光盾,
黑雾撞上光盾,发出此起彼伏的爆鸣声,却始终无法侵入半分,
她借着旋转之势,影剑反撩而上,直指黑袍老者握杖的手腕。
“铛!”脆响如裂冰,
黑袍老者手腕处的青鳞应声迸裂,黑血从鳞片缝隙中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一颗颗颤动的血珠,
她眼中厉色一闪,突然尖啸出声——那啸声不似人声,倒像寒鸦穿林,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旁观的四个邪影顿时面面相觑。
五人围攻一个小尼姑,传出去怕是要被同道耻笑....可尊者吃了亏,他们哪敢迟疑,
四个邪影化作四道扭曲的黑烟,猛地从巨章身后窜出,却在现身的刹那被一道火墙迎面拦住。
火墙之后,王月正负手而立。
先前交手时,他们早已领教过这五色火焰的厉害,
那温度高得邪门,黑雾触之便化作青烟,连半分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此刻望着翻腾的焰浪,四人不由得缩了缩身形,动作竟莫名滞涩起来。
黑袍老者见状,趁机取出一枚黑色玉简,捏碎在手中,
玉简破碎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海底传来,谢栀茉脚下的海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谢栀茉心头猛地一沉,她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想要将她拖入旋涡之中,
“冰封!”她厉声喝出,指尖凝结的红光骤然炸开。
赤红色的冰晶如蛛网般疯长,眨眼间便攀住旋转的旋涡,寒气所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白霜,
那狂暴的旋涡被冻成剔透的红冰陀螺,表面还凝着细碎的冰碴,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趁这凝滞的刹那,谢栀茉足尖一点,影剑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直刺被冻在冰中的黑袍老者,
剑刃破开冰雾的瞬间,她却陡然察觉不对。
“哗!”
赤冰轰然碎裂,剑刃只刺中一团浓黑的雾气,
那雾气被剑气搅得翻涌,竟发出一声桀桀怪笑,顺着剑缝溜走了。
远处的四个邪影见尊者已化作黑烟遁走,哪还敢恋战,
几道黑影交错一瞬,也纷纷溃散成烟,顺着冰缝与缝隙钻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满地碎裂的红冰。
那千眼章鱼见主人竟自顾自离去,丝毫没有带上它的意思,
庞大的身躯在原地僵了僵,只得继续耷拉着触手,闭眼装死,连吸盘里渗出的墨汁都刻意收了收。
王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艘灵舟,元力注入的刹那,小舟便暴涨至丈许长短,
谢栀茉敛去周身游走的雷电,踏上船舷,灵舟即刻破风而起,朝着高空疾射而去。
直到那道流光彻底消失在云层里,千眼章鱼才敢缓缓睁开眼,
数千只复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畏惧,触须不安地在海面扫过,搅起一片狼藉。
不远处的阴影里,黑袍老者正抬手拭去嘴角溢出的黑血,指腹划过之处,皮肤竟像烧焦的纸般蜷起,
他盯着灵舟消失的方向,怨毒道:“去查!把那两个人的底细扒干净——尤其是那小尼姑,她的术法路数,还有那变态雷电....都给我查清楚!”
“是!”四道黑烟从暗处浮现,躬身应下,旋即消散在风中。
灵舟刚在云层上刚驶出千米,谢栀茉突然捂住胸口,
“哇——”
一口鲜血猛地喷溅在船板上,猩红中还混着几片碎裂的内脏,触目惊心,
王月余光瞥见,心脏骤然一缩,
谢栀茉的脸色已白如纸,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垮了下去,连眼神都黯淡得没了光彩。
原来她一直在强撑!
“栀茉!”王月的声音都在发颤,却不敢停下灵舟,只能咬紧牙关催动灵力,让船速再快几分。
过了许久,谢栀茉才缓过一口气,
她其实早在与黑袍老者第一次硬碰时,就被对方远超境界的力量震伤了内腑,
纵然身怀仙尊术法,她本体终究只是仙君境,每一次硬接攻击,都像是用薄瓷碗去撞铁石,脏腑在震波中反复碎裂,全靠神识中心那汪起源之水吊着一口气,
以至于走时,她再没半分心力去应付那庞大的章鱼,
方才那口血喷出时,她已暗中沟通起源之水,
清冽的水流顺着神识蔓延,温柔地包裹住破碎的五脏,丝丝缕缕的生机不断涌出,
此刻伤势稍稍稳住,她才抬起苍白的脸,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我....没事。”
王月始终提心吊胆,生怕被那些邪祟追踪,灵舟的速度就没敢慢下来分毫,
从浓如墨染的黑幕,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再到暮色四合、星子缀满夜空,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盘坐在灵舟角落闭目修炼的谢栀茉,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目。
那双眸子里已褪去先前的黯淡,虽仍带着几分病后初愈的清浅,却已重新凝聚起神采。
“夫人!”王月眼角余光瞥见,顿时精神一振,连日的疲惫仿佛都散了大半,声音里难掩欣喜,
谢栀茉扶着船舷慢慢起身,动作还有些虚浮,却已能稳稳站住,
她看向王月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轻声道:“夫君辛苦了。”
稍作停顿,她环顾四周,
下方是连绵起伏的陌生山脉,云雾在山谷间流转,竟看不出半点熟悉的景致,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这....”王月脸上露出几分讪讪,嗓音因久未好好歇息而有些沙哑,“我也说不清。”
他当时只顾着远离险地,哪还顾得上辨方向?
灵舟的航向早就偏离了蓝翔岛,一路闷头飞了整整一天一夜,此刻别说具体方位,就连是在陆地还是海岛上方,他都有些迷糊。
谢栀茉闻言倒没在意,只抬手按在船舵上:“你先去歇歇,接下来换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