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师爷跟随唐风年多年,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抚摸长胡子,率先说道:“这些东西跟田州纸、灰浆和砖瓦不一样。”
“别的东西用家庭小作坊就能搞出来,但这玉颜膏、膏沐、羊乳皂、药泥类似于治病的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有好口碑,才能卖得好。”
“如果鱼目混珠,恐怕变成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下场。”
庄文杰点头附和:“石兄言之有理,深谋远虑。”
“咱们不如效仿成都府的蜀锦织造局,采取官营的方式。”
“干活的人来自百姓,但官府严格把控配方、原料和成果。”
唐风年感到惊喜,说:“庄师爷真是见多识广。”
“以前,我在成都府做过知府,恰好对蜀锦织造局有所了解。”
“活学活用,不难。”
石师爷感到舒心,笑道:“官营的东西,到时候打上特殊的印记,借助官府的威信力,更能让别人相信这是好东西。”
唐风年微笑道:“所以,咱们一定要派人好好监督,千万不能偷工减料,不能马虎了事。”
石师爷和庄师爷不约而同地点头赞同。
几天之后,大同府官营的玉颜膏制造局如同一颗种子一样,开始生根发芽。
这玉颜膏制造局就相当于一个大作坊,第一步就是建造作坊的房子和仓库。
第二步就是招干活的学徒。
……
很快,唐风年这边的动静传到大同总兵朱大人的耳朵里。
朱大人当时正在跟下属们一起喝酒取乐,听小曲。
听到关于唐风年的事之后,他笑一笑,说:“这个唐知府,胆子也太大了。”
“难怪前段日子到处找玉颜膏,原来是为了搞官营。”
某个下属附和:“这官营,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赚钱罢了。”
另一个下属喝得醉醺醺,脸红脖子粗,大着舌头,说:“那……那个姓唐的,肯定贪财。”
洪水亮帮忙倒酒,意味深长地笑道:“为了贪财,巧立名目,煞费苦心啊。”
由于在座的都是自己的心腹,朱大人毫不避讳地问:“咱们能不能从中分一杯羹?”
“否则,看姓唐的独揽好处,本官心里不舒服。”
“上次他来拜访本官,只送茶叶、糖和糕点,却从我这里讨走一匣子精铁打造的小飞刀。”
“那小飞刀贵得很,不是凡品,永远不会生锈。”
“你们说,他脸皮厚不厚?”
说完,他直接用大手把掌中的小酒杯给捏碎了,可见心里气恼极了。
在座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些人吃惊,有些人窃窃私语。
洪水亮作为朱大人麾下最大的马屁精,立马站起来,提着酒坛子,响亮地说:“我赞同大人的意思。”
“必须让姓唐的明白,这大同府是谁的地盘?”
“他要搞什么官营制造局,就必须拿出诚意,休想吃独食。”
在座的官吏都激动起来,在酒的推波助澜之下,一个个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大。
“对对对!咱们朱大人应该分大头,姓唐的分小头。”
“咱们作为朱大人忠心耿耿的下属,也跟着喝喝汤。”
“呃——”
有些人一边说话,一边打酒嗝。
香喷喷的酒肉进入他们的大嘴之后,塞入牙缝,越变越臭。
说出来的话,吹出来的牛,也沾染牙缝间的腐烂臭味。
有些人的手也不老实。丫鬟来上菜时,有些脏手就到处摸。
丫鬟咬紧牙关,敢怒不敢言,但心里恨极了。
上完菜之后,丫鬟走到门外,往地上呸几声,在心里暗骂:不要脸的狗东西,禽兽,畜牲,这德行,居然也能当官,我且等着,看你何时倒霉……
骂完之后,她眼眶泛红,抬起衣袖,擦一擦眼泪,暗忖:唯独上次来的那个唐知府不是好色之徒,可我刚才听见朱大人和那些色鬼都在算计唐知府,说坏话,没安好心,咋办?
有时候,小人物的善心,比大人物的良心更大。
这丫鬟忽然很想跑去知府衙门通风报信,但又胆怯,怕自己被朱大人的势力抓住,于是用牙齿咬住嘴唇,十分为难。
这时,另一个上菜的丫鬟也出来呸呸呸。
两个丫鬟对视,凑一起说悄悄话,同病相怜。
— —
正当大同府官营的玉颜膏制造局办得风生水起时,唐风年第二次收到朱大人的请帖。
他眉头微蹙,对石师爷说:“师父,咱们猜猜,朱大人这次为何事找我?”
他先猜一猜,是为了知己知彼,免得稀里糊涂跑去参加鸿门宴。
石师爷眼眸深沉,抚摸长胡子,说:“肯定不是为了找你喝酒,毕竟你上次直接挑明了态度,以茶代酒。”
“我听说朱大人爱酒,又好色,他不会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