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白南直起笑弯的腰：“自然是笑你异想天开，笑你不自量力，笑你目光短浅，笑你没文化真可怕，更笑你低估了人族！
“你以为人、神、妖魔中，为何人族看似最弱，却偏偏仍能独占一方天地至今？”
溟涬：“还不是因为你们两面三刀，只会抱强者大腿。
“当年神魔大战，神和魔本不分伯仲，可后来魔族初见弱势，原本信奉魔神的人族，转头就祭拜起了所谓能给他们带来光明的神明。
“人族的愿力，供奉的香火，祭祀的贡品，皆化为了神族源源不断的神力……”
白南打断了他：“你浑浑噩噩被封印这么多年，记忆真的没问题吗？你难道就没想过，你们一族的战败和人族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
溟涬摇头：“不！绝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记错。魔族和人族修士之间仇怨多年……万年前，你还曾出手帮过人族大祭司！
白南疑惑：“你说我？我可不记得万年前发生的事，更不记得什么人族大祭司。”
“就是你。正因萌生七情六欲，插手凡尘，你才被天道惩罚投入轮回。也是……没了当年的记忆，严格来说，你也不是完整的你，但你身上有‘玄阴珠’的气息。
“本来我还奇怪，现今灵气稀薄究竟是谁能一再从我设下的天罗地网中全身而退，刚一照面，我就不奇怪了。
“‘玄阴珠’和‘赤阳珠’本是一体双魂，名为——日月珠，混沌中便有雏形，后吸收日月精华，凝聚而成，拥有净化世间一切污浊，操控亡灵记忆，打开阴阳通道的力量。
“因后土化轮回，得天地灵气感悟化形，赤阳珠入神界护苍生，玄阴珠入地府主轮回。
“赤阳之躯在这里，那玄阴之体追着他找过来，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白南眸色微动。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这便是她能连通阴阳两界的原因？
师父当年也说过，她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或许就是看出了什么。
但这也并非溟涬将过错全推给人族的理由。
白南垂眸掩下心中翻涌而出的问题，一针见血指出了他话语的漏洞：
“你不是说人族是‘墙头草’吗？当年魔族势弱，人族才转而去跪拜神族。这不就说明天神是靠自身实力压制了你们？
“据我所知，魔族修行不靠功德，信仰之力对你们影响也不大。要是人族真能左右战局，那他们为何不直接操纵神魔两族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由此可见，人族的信仰之力，最多也只是加快了这场战争的结束罢了。”
溟涬神情癫狂，突然站起身：“那人族也难辞其咎！若不是他们倒戈，我们又何至于会败得彻底，最终被‘赤阳珠’封印于九幽深渊——归墟之地，受几万年赤阳之火的炙烤！”
白南摇头，直视他的双眼：“非也！人族可是敢于弑神的种族。这才是人族能走出自己的道并屹立至今的真正原因。
“无论是天神还是魔神，只有不对人族构成威胁，才会被奉为信仰。
“一旦人族感受到压迫，被迫仰人鼻息，即便前路艰难，也定会有人敢于直面神的威光，踏上弑神之路。
“你打心底里看不起人族，将我们视为蝼蚁，还想我们俯首帖耳，奉你为主，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溟涬双眸怒气翻涌，周身瞬间腾起浓郁黑气，将他从头到脚笼罩其中。
头顶白骨灯无风摇曳，幽绿鬼火忽明忽暗。
洞壁上栩栩如生的魑魅魍魉张牙舞爪，似要冲破空间屏障，扑向众人脖颈。
道道黑影围绕在众人头顶极速穿梭，似乎只待一声令下，便会俯冲而下发动攻击。
空旷的洞穴在此刻都显得有些拥挤。
周围阴风阵阵，方才还秋高气爽的温度瞬间如坠冰窟，让人不禁汗毛直立。
白南似是毫无所感，如水般的声音，缓缓流淌在每一个人耳畔：“世人皆称，‘上天有好生之德’。可鲜少有人知，天道亦赞勇者无畏。
“天命既定并非不可更改，敢于“诛心”者，皆是天命之子，以赤心证道，可获苍穹共鸣。
“天命之子——会以自身愿力，打破樊笼，于混沌中寻得一丝清明，于无序中觅得方向，勘为众生先导。”
陈子兰，为证心中之道，不惜弑父弑君，以命换命；凤兮改头换面，剃度偷生十余载……只为争得一个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最初，他们目的，或许仅仅只为报仇雪恨，可最终，他们的努力却挽救了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从此免受战乱之苦。
白南目光自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看向溟涬，接着道：“此等壮举，恰如破晓星辰，刺穿亘古长夜，虽灼骨焚身，犹向光明。
“自古以来，人族勇士们逆流而上，从神魔大战中冲锋在前的前辈，到百年之前投身革命的先烈，皆为族之未来而战，革故鼎新，一脉相承。
“不能因几个有私心的败类就看低所有人族。
“你大概没读过书吧？或是在地下埋太久了？连近代史都不清楚，就这还敢自称华国神主，真是笑话，小学生听了都要笑掉大牙。”白南目露鄙夷不屑。
“魔神并非恶魔，我只是比你们更清楚的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溟涬似真有不解，眉心微蹙，“唯有强者才能主宰命运，真正的强者无需天道施舍。
“人类往往选择相信他们想听的谎言，而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残酷。我只需要站在他们背后，让他们暂时忘记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他们就会自相残杀……毁灭即是重生，我会用无尽的鲜血铸就新的秩序。
“吾的世界里，实力为尊……只有强者才配与吾对话，入吾的眼。
“如此，吾为何非要浪费时间，去了解一群注定会在大阵开启后，即刻灰飞湮灭的蝼蚁生平？”
白南提高了几分音量：“神魔大战死伤最多的是人族，巫妖决战、封神大劫，死伤最惨重的，还是我们人族。
“人族虽寿命短，身体弱却绝非蝼蚁。我们虽像荒草一样，扎根便生，迎风便长，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但我们并非一无所长……
“我们懂得匠术，古时能造舟造船，修仙时的飞舟，让我们以孱弱之身亦能掌控万钧之力，飞天渡海。
“如今人族潜心科学研发，飞机让没有修炼天赋的普通人也能飞上天空，挖掘机也能让没有灵力之人拥有搬山填海之能。
“华国第一颗原子弹“邱小姐”听说过吗？”白南眨眨眼：“哦，忘了你没有文化……简单来说，如今华国掌握的核武器原子弹，嘭——瞬息之间，可以让一个国家不复存在。
“此等威力，不亚于金丹大乘修士耗尽所有灵力，全力一击，以你如今不过金丹后期的修为，你有何资格看轻人族！”
白南手指向身后持枪挺立如雕塑一般的陆安今十人，“还有他们，人族里的佼佼者，特种兵里的精英。他们手中拿的武器叫枪械，经过我小小的加持，在你身上开几个洞也不成问题。”
溟涬盯着那黑黢黢的枪械，目露怀疑。
他并未从那些枪械上感受到丝毫的灵气波动。
更是与记忆中神器现世时金光闪闪、天降异象的盛况截然不同，它们显得平平无奇。
这些铁疙瘩，真有她说的那么厉害？
不会是吓唬他的吧！
白南执剑飞身，立于半空：“说再多，以杀止杀，生性残暴，不懂得生命可贵的你，也不会懂……
“究其本源，所谓‘天命垂青’，并非天道施舍。而是，千万次叩问自心，当凡尘桎梏被炙热愿力融断时，九霄云外必有天雷应和，诛心证道之人，也必得得天道助力，浴火重生。
“蜉蝣亦可撼树，你又怎知人界覆灭关头，不会有人跳出来，以凡人之躯殉道护佑众生？你又怎知他们联合起来不会比魔神更强？
“我虽无力比肩神明，却也被万民信奉，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人间因你一己私欲被毁掉，化作生灵涂炭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