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战场中央，风陌左肩伤口突然凝结冰霜。
其神逸刀尖挑起半轮残月，却见三百六十道风刃环竟同时镀上银辉。
已经到达一个适当距离观战的玉恒渊，还有闲情逸致冲泡下一壶茶水，与其对立悬坐在半空中的玉皇天，神色凝重的望向战场，随即说道。
“月飘零的突破，我看不懂，风陌这边的情况，我也是一头雾水。”
“这很正常，即便达到天衍境，对于探索不朽境的奥妙，一样是晦涩难懂。”玉恒渊扬起下巴，示意在外围看的最入神的王仙芝。
其实力应属大玄皇朝中的顶尖，可他皱紧的眉头也能表现出，对于这一战他也是毫无所得。
下一瞬，玉恒渊手中的茶盏咔嚓一声碎裂，茶水在悬空的案几上冻结出一道如弯月般的冰冷刀痕。
“月相倒悬，刀意凝霜.....”玉恒渊深吸了口气，对于破碎的茶盏毫不在意，其连忙招手示意同样修炼刀法，位列供奉堂五尊老之一的齐练华来观赏这抹溢散的刀痕。
对方在认真打量了几秒后，便已经沉浸在风陌那浩瀚的刀意运用之中。
玉皇天颇感无奈的起身，他盯着这刀痕同样是左看右看，结果啥都看不出来，可偏偏齐练华的表现已经说明，这处于战场边缘仅是受到内中刀意波及的一丝余韵，就足以给其带来莫大的收获。
而他此时，却好像空入宝山，最后只能抱到手一个大石头。
于是玉皇天不在盯着那已经被围了一圈的案几，其目光遥望向战场。
只见罹诀玄铁戟横扫出的煞气狂潮，在触及月光区域时突然滞涩。
这一刻，玉皇天的瞳孔收缩，他好似看明白了一些东西，那些看似散落的月华碎片，分明在虚空织就了天罗地网！
风陌刀锋轻颤，整片被月光笼罩的区域突然坍缩，化作三千冰晶锁链缠住戟刃！
“破！“
玄铁戟爆发的血芒震碎半数锁链，但残余冰晶已顺着戟杆蔓延！
罹诀战甲表面瞬间爬满霜纹，右臂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是一门精妙至极的刀招......”玉恒渊不知何时来到其身旁，“也是将要决出生死前的最后一次试探。”
“刀招......”玉皇天似有所悟，“之前风陌刻意对外暴露出了一些信息，比如他修炼的是一门我从未闻所未闻的功法，名为《纵横诀》，当其施展开来，即是《纵横一刀》。
而这一招.....我虽不懂刀意，但却可以从名称中推出来的一些真相。”
“哦？”
“若我猜的没错，这起手便是纵横一刀中的吴钩霜月明！”
在玉皇天的声音刚刚落下，却见风陌的身影骤然虚化！
七道流光同时刺向罹诀周身要害，每道残影手中的神逸刀都呈现不同形态——或如新月弯钩，或似流星短匕！
罹诀怒吼震碎三道残影，但剩余刀光已在其后背刻下七星阵图！
当第七颗星点亮时，整片战场的重力突然倒转！
观战的三方势力猝不及防之下，突然向下坠地三丈，唯有风陌借着逆重力场腾跃，刀锋拉出的光轨在虚空中布下了一道纵横交织的棋盘！
“这一招......飒沓如流星！”
玉皇天死死抱住自家大伯的胳膊，以其武学底蕴或许看不懂什么刀意规则，但按照其原本的阅历见识，却也与此时奋战中的风陌，达成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对于这手屡次暴露出的绝杀招式，风陌的运用也有了更多的变化，招出效果近如同领域临身，或许此刻他才真正悟透纵横一刀中的几分真意！
“进步太大了.......”玉皇天感慨，“这就是潜龙榜首的含金量嘛.......”
“他是天才没错，但也太疯狂了，战斗中突破.......对方可不见得会这么乖乖配合，甚至按照目前的局势推测，那个罹诀很可能在寻找机会，趁其不备拖着对方直接同归于尽！
明明有更稳妥的方式，又何必......”
玉恒渊不理解，一旁的玉皇天也是对风陌的选择毫不认同。
惊叹归惊叹，敬佩归敬佩，但是在突破不朽境这么关键的时刻，却要借助敌人之手，来完成那邻近门槛的一跃，明明又有月飘零珠玉在前，俩人都是无法理解风陌的决定。
而已经不再盯着案几的王仙芝，却抱有不同的想法。
“因为他是纯正的武人，更是一位一往直前的刀客，境界瓶颈给其带来的束缚，自然需要其一刀斩破，这也是他的道，求道之路上就是要做出许多直问本心，却又在他人看来难以理解的举动。”
“那要是失败了呢？”玉恒渊直接泼了一桶冷水。
“做出选择的那刻，就不会考虑失败的可能性。”接话的是独孤求败。
其身后同为五尊老之一的柳白，也是一脸认同。
但偏偏对这玉家伯侄来说，是一件很难说通的事情。
而玉恒渊也没心思与之争辩，他只是默默示意战场上的变化。
“兵煞·吞界！”
只见一道血色漩涡在罹诀掌心成型，竟将倒转的天地法则强行撕碎！
但风陌早借着反冲力落在百丈岩柱顶端，刀尖垂落的血珠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虹彩！
“热身结束了。“风陌抹去脸上血渍，神逸刀突然脱手悬浮。
刀身浮现的飞天纹路活了过来，飘带缠住方圆百里的风元素！
罹诀正要追击，却发现脚下岩层不知何时化作流沙，每一粒砂砾都带着神逸刀的锋锐之气！
此刻，独孤求败刚获取不久的无双剑已然自动出鞘半寸：“他在用刀意重构地理......”
话音未落，风陌已融入呼啸的罡风！
不是瞬移，而是同时存在于每道风刃之中！
这一幕，整个山海界看懂几分的人就已经屈指可数，能洞穿真相的也只有秦凡。
“天地为鞘，万物为刃......这是真正的兵解大道，不，或者该说这纵横一刀中的刀意一旦完成链接，其所能达到的上限便足以完成天衍境对不朽境的逆斩！”
其注意到罹诀的战靴被流沙吞噬，玄铁戟舞出的血幕不断被风刃穿透！
当他终于震碎这片流沙区域时，其左腹已多了三道贯穿伤，这伤口边缘的青色纹路，赫然是缩小版的风裂山谷地图！
“到此为止！“罹诀猛地扯下胸前破损的战甲，鲜红色的血液浇在玄铁戟上！
戟身裂纹中涌出岩浆般的物质，眨眼间重铸成刻满星图的方天画戟！
而以其为中心的千里之内，所有灵植花草突然枯萎，这是木灵之气被强行抽空！
这一刻，风陌却闭目收刀，其脚下踏出蕴含道韵的禹步！
第一步，岩层浮现河图纹路，第三步，虚空凝结洛书卦象，当第七步落下时，整座山谷的地脉走向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十步杀一人.....”
第八步踏碎罹诀凝聚的血色星盾！
“千里......”
第九步踩住方天画戟的煞气节点！
“不留行！”
第十步落地瞬间，神逸刀化作贯穿天地的青光！
观战者们同时捂住耳朵！那不是金铁交鸣，而是整片空间被斩开的哀嚎！
“结束了吗？”
欲界和佛土联盟所在的观战点，被这呼啸而至的风吟，震得全身发麻的黑如来，还是存在几分心有余悸。
幸好此刻其身旁的高手没有低于法相境。
否则像是法相境以下的武者，会受到这余音影响，直接意识溃散。
“还没有。”智善的情况要比对方好上不少。
因为欲界六天得以补足，自身修为在一定程度上与之绑定的波旬三身，也迎来了一波史诗级加强。
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作为潜龙榜第二十四名，当今山海界中，除了前往九天道宫的雪无暇外，他就是距离不朽境最近的一人。
也是因此对于此战的情况，他和一旁的魔罗是能通过观战获得几分不菲的收获。
但也就是能够看懂一些局势，智善和魔罗才更加赞叹风陌那妖孽般的资质。
“差不多该拼命了。”魔罗周身的战意已经压制不住。
他死死的盯着战场中心，却见破碎的方天画戟中冲出九条血龙，每条龙影都缠绕着不同世界的兵器投影！
在这风裂山谷四周，一些为了方便观战所设置下的防御阵法开始接连爆碎，飞溅的材料余骸在虚空凝结成诡异笑脸，这是超出众人认知的规则污染！
而风陌的束发丝绦突然断裂，长发飞扬间结出三千道兵家符印！
神逸刀柄弹出的青铜机括咔咔作响，刀刃延展出布满符文的奇异形态！
“这柄刀.....解封了吗......”作为从通脉境开始就被风陌当做随身配兵的神逸刀，其真正威力始终没有展现出来，关键就在于这柄刀一直处于封印中。
要知道秦凡的小万具有那么多神兵属性，这神逸刀虽不是纵横学脉的传承神兵，但作为秦尊这个狗大户拿出来送给风陌的礼物，其自身也并不简单。
只见刀光掠过时，九条血龙脖颈同时浮现青铜项圈！
当风陌扯动虚空中的无形缰绳时，来自异界的龙影竟调头撕咬主人！
下一秒，罹诀被自己的杀招贯穿胸膛，其身体皮肤首次出现无法愈合的裂痕！
“是你逼我的！”罹诀仰天喷出一口精血，暴涌的血珠凝聚成赤骨战马！
马鞍镶嵌的三十六颗眼珠同时睁开，目光所及处空间腐化成脓血！
这一刻，观战的三方势力齐齐神色惊变，他们已然发觉到罹诀的法相天地开始收缩成一个原点，其内的规则仿佛在急速燃烧。
这明显是一门用来拼命的献祭之法！
嗖嗖嗖！
却见这三撮人马开始不要命的向后狂奔，到了这个时候，稍有不慎是真的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而作为被锁定目标的风陌却露出释然笑容。
其神逸刀的刀锋慢慢划过掌心，抽出的刀刃上缠绕着由圣体之血淬炼出的青色火焰！
当这火焰点燃三百六十道古刀痕时，整座山谷化作燃烧的青铜熔炉！
“开始了！”
从与月飘零一同引发异象时，风陌就已经距离这不朽大门很近很近，这扇大门随着其与罹诀的厮杀，开始被慢慢推动，这也让他开始朝着这个境界转化。
其滋养出的不朽物质在急速与他的肉身淬炼融合。
这个进度条此时已然达到70%。
而剩下的30%其欲要一力推开！
只见这战马踏出的死亡波纹，在触及青铜熔炉时竟被锻造成纯银马鞍！
风陌翻身跨坐其上，燃烧的刀锋指向面色剧变的罹诀：“多谢馈赠，我有一招银鞍照白马，如此倒是嵌合了这一式刀意真解！”
这一刻，双重突破引发的能量潮汐中，即便在疯狂撤退，一丝元神仍旧牢牢锁定在战场上的观战者们看到毕生难忘的画面！
只见风陌与罹诀的身影同时虚化，又在刹那间交换十万次攻防！
当青铜熔炉将最后一丝规则炼化时，神逸刀迸发的光芒让大日黯然失色——那不是普通刀光，而是具象化的规则锁链！
“变式·霜雪明！”
刀锋轻颤引发连锁反应，罹诀周身空间出现冰晶状裂痕！
这位天外强者保持着冲锋姿势凝固，躯体随着裂纹蔓延化作万千冰晶，每颗冰晶里都封印着破碎的规则碎片！
风裂山谷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三百六十道古刀痕脱离岩壁，在虚空编织成青色王座。
风陌踏着月光阶梯登上王座时，整个万兽州内的武者齐齐望向其所在方向，并不自觉的弯下腰肢，这是来自不朽强者的威压。
一炷香的时间，破败的风裂山谷已经没有一丝虚空风暴的存在。
而端坐王座的风陌缓缓睁眼，其瞳孔的两道青色星轨开始急速旋转，其仍旧握在手心的神逸刀发出愉悦的轻吟，那些被吞噬的规则碎片，正在刀身凝结成全新的铭文。
随着其轻轻呼出一口清气，却见唯有九霄巽渊圣体才能释放出的灭界罡风，开始盘旋在这山谷之中，其内再次传来愈发震耳欲聋的风啸。
这里已然不是过去被誉为万兽界的两大死地之一，因此地已皆成风陌这位新晋不朽者的呼吸韵律。
与小没良心的月飘零不同，在成功突破后，风陌首先就是望向秦凡所在的九霄之上，视线相对的刹那，秦凡已然明白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