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赵北音没有让柳文疆失望,听完这番话以后,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扭曲起来的脸慢慢蒙上了更加死灰的暗色,极其难看。
因为咬紧牙关神经太久了,紫唇已经要发黑,他使劲掰开层次不齐的牙关,开了口:“这么说,陈乙信始终是你的人,他并没有被我收买?既如此,那他为何还要配合我一同构陷于你?”
想到这里,赵北音的眼珠子在眼眶中开始不安分地散乱游走,神思也跟着开始凌乱:“不对......你,你是如何被释放的?......难不成,你!”
“不与父尊一同唱一出苦肉计,又如何能让你和灿厉阎相信,你终于有机可乘,等来了夺取鎏炫河的最佳时机?”
柳文疆的双眼敛起适才咄咄逼人的精光,重新睁开眼时,目光里只有愧疚与惋惜:“我受些牢狱之苦不算什么,只可惜那跟随我多年的陈乙信,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但是为了能让你相信你已经得逞,也为了促成这个局,他还是心甘情愿地遭受你毒害。他为魔界安稳所作出的牺牲才是真正的忠心耿耿!你除了杀他,甚至连他的家人也没有放过,不是吗?!”
说完最后一句,柳文疆再次看向全身一震的赵北音,仇视的目光比适才更凌厉!
赵北音心跳得厉害,可他还是露出了奸诈之笑:“柳文疆,如今恐怕你有所不知,翼城早已经姓了石,我与石福磊早就击掌立誓,有他便有我!你以为现在对我说这些你自己对我的猜测,再将我身边之人收买了去,套出一些真假半掺的供词便可定我罪?你实在是年轻,太轻狂了些!”
见赵北音额间细汗争冒如雨仍故作镇定,柳文疆点了点头,对他还算是保留两分敬佩,不过楞了两秒,他还是忍不住大笑:“赵北音,不如我让你死得明白输得心服口服!你心中不是一直有着疑问吗,为何我与魔兵都已经兵临城门外你才刚察觉得到?适才在城外,你可有看到石兵,还有石福磊的身影?”
这正是赵北音羞于启齿的疑惑,他把持着翼城这么久,对于这点怎么都想不明白。
“你以为赵山支一直都在翼城忠心于你?”柳文疆笑了笑,故作有趣地摇摇头,“从这件事的最开始,不,应该说打从父尊查明你并非忠心待我,赵山支便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一步棋!”
说着,他指着身后的赵山支:“他用了半月时间学习模仿赵山支的行事作风,原本赵山支虽有不入流的小聪明,却胆小如鼠不敢向你直言献策,所以你也没有正眼多看他几眼。直到后来他靠近你身侧,便天衣无缝地取代赵山支,他在你面前耍了几分小聪明便得你赏识,开始予以重用。”
话语矛盾,赵北音有些懵,阴沉着脸转身时却看到了令他不可置信的一幕:赵山支从脸上摸了许久,终于从额头处、脸颊两边的腮帮处以及眉骨鼻梁几处面部特征的位置上撕出了几块零碎不知是什么的一片片肉色的东西来。
赵北音倒吸一口冷气!易容术!
这种局部易容的功夫比整块的人皮面具要更为高超,他虽听说过,却未曾真正接触过。
易容者利用自己原本的五官相貌及伪装对象的相似及不同的地方,适当地改变面部某些位置的模样,再配合恰当的妆容及行为效仿便能轻易模仿需要伪装的对象,再配合其本身的性格特征和调整身高体型,基本上无人能识破,也无法被人轻易从脸上掀下来。
这世间除了极为少数的易容大家可以做到,便再也不会被轻易模仿。
撕毁假面容后,“赵山支”的嘴角翘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看着赵北音的表情似笑非笑,似讽非讽。
赵北音的一颗心直接被这个可怖的笑容击入一潭深渊,虚无不见底。
说到这,柳文疆突然靠近赵北音,就连收紧了的说话声响也能吓赵北音一跳,赵北音此时内心崩溃,生怕瞧见柳文疆手中变出一把匕首,冷不防靠近的同时刺向自己。
“得知你需要一个掌握翼城的由头,父尊便让‘赵山支’谎称媛凤殿中魔后娘娘的贴身魔侍被收买,说出李芸生的真实身份。李芸生的确是石巨人地界的小公主,‘赵山支’也的确花了钱财请人偷偷掳了出了宫的李芸生,只是她头上的西木簪子早就被我们掉了包,送到你手中的那支发簪是假的!真的西木簪子不能给你,因为它在李芸生的手中还有用处,可假的却可以促成你与石福磊之间的私通。”
“你以为你封锁了消息便能让翼城陷于水火,好让你英勇救城,笼络民心一举两得?你错了!父尊真正要图谋的从来不是鎏炫河而是石巨人地界!从我假装获罪入狱,翼名律被贬调至石界边境置空翼城,再有给你传达小公主的消息,引诱石福磊出兵,然后降服雨扇舞女王......这一切,都是父尊洞悉你、石福磊以及雨扇舞的脾性及阴谋,再三谋定后为你们三人量身定做的一盘玲珑棋局!”
“父尊已经让雨扇舞女王交出权杖中的精灵力量,如今用精灵之力将魔兵瞬息带到翼城来,杀了石福磊又带走了石兵,如今你面前等待你的便只有穷途末路,你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已经没有翻身机会了......
柳文疆靠得太近,赵北音撑大的眼白处爬满了面目可憎的血丝,里面只印入了柳文疆半张脸,然柳文疆那笃定高傲的表情,瓮中捉鳖般得意的半边眼色就足以令他心寒不已!
赵北音偷偷将手背了过去,他的指骨变得僵硬,很快,用大拇指掐了掐自己的中指,乌黑的血从他的指腹上渗出,尚未见成形的血滴落地,只见他的中指指甲硬生生从指腹中长出了额外的三寸长,上面的指甲连同指骨泛着暗沉的可怖紫光!
不曾想他赵北音自恃聪明,在柳文疆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自以为要大获全胜,却不过是白费力气为他人做嫁衣。柳文疆还嫩着不足为惧,他认为,之所以这次他会败,完全是因为柳文疆身边有一个阴险狡诈的父尊在操纵。
也是,倘若柳月宸没有这样的能力,又怎么可能令灿王头疼多年,又何须轮到他来卧薪尝胆,赔笑做低多年?
赵北音冷笑一声!
只是,今日老子得知自己居然像猴子般被你们父子耍了这么些年,老子实在是不甘心、不服气!
人固有一死,如今......可惜啊,柳月宸啊柳月宸,你还是高估了自己儿子的能力,居然让柳文疆独自面对我!现在他单独与我相处,倘若此时孤注一掷拼死一搏,他断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可是灿城的药师,离开灿城的这些年,我无一日懈怠,服毒练毒再服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今我的毒功早已达到药王级别!只要我出手,哪怕只碰到他一根头发丝,他都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