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愿领兵五万出祁山。”
司马懿微笑,将虎符推过案几:“不,给你八万。我要你打得曹魏迁都。”
当夜,司马昭不解:“父亲为何助他?”
烛光下的司马昭身量修长,肩背挺拔如松,行止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
他的面容轮廓分明,眉如利剑斜飞入鬓,眼窝微深,眸光沉静而深邃,似古井无波,却又隐隐透出锐利锋芒。
鼻梁高挺,唇薄而线条冷峻,不笑时便显出一丝不怒自威的肃然。
他常着深色宽袍,衣襟严整,腰间悬一块青玉,步履从容而不疾不徐,即便立于人群之中,亦能让人一眼辨出他的与众不同。
肤色偏白,却非文弱书生的苍白,而是如冷玉般透着内敛的光泽。
发髻束得一丝不苟,额前不见半分散乱,更显得他心思缜密,不露破绽。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不似其死在洛阳的兄长司马师那般锋芒毕露,亦不似其父司马懿那般深沉难测,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淡漠的冷静,仿佛世间万事皆在他盘算之中。
即便在谈笑间,那双眼也极少流露真实情绪,只偶尔在低眉垂目时,闪过一瞬令人心惊的锐光。
烛光下,司马懿的狼顾之目泛着幽光:“东吴的使者,该回到建业了吧?”
建业皇宫,孙权摩挲着司马懿的亲笔帛书,上面只有八个血字:
“蜀军出鞘,吴取淮南。”
陆抗按剑谏言:“陛下,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孙权却大笑,将帛书掷入火盆:“那老狐狸想让朕当螳螂?”突然咳嗽着直起身,“传令!三军备战——但等蜀魏两败俱伤,朕要亲手摘桃!”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了太医令悄悄倒掉的药渣——里面混着来自蜀地的奇异草根。
此时的孙权已年近古稀(时年67岁),这位东吴的开国之君虽不复当年“碧眼紫髯”的英武风采,却仍保持着霸主的气度。
他的须发尽已斑白,如霜雪覆顶,昔日传说中的“紫髯“如今掺杂着银丝,稀疏地垂至胸前。
面庞上沟壑纵横,颧骨因年迈而愈发凸出,但那双异于常人的碧色眼瞳依然炯炯有神,在深陷的眼窝中如两汪幽潭,时而闪过鹰隼般的锐利。
身形已见佝偻,裹在厚重的绛色锦袍中,唯有扶案而坐时,那猛然挺直的腰背还能窥见几分昔日的龙虎之姿。
右手常年握着的那柄古锭刀早已换成象牙杖,枯瘦的手背上青筋盘错如老树根节。
每当群臣进谏时,他会用杖头轻叩地面,玉珏相击的清脆声响在建业宫大殿里回荡——这是垂暮的江东之虎,留给世人最后的威严。
孙权常居于建业宫(又称“太初宫”)中理政议事。
这座吴国核心宫殿群,虽不及后世金陵帝苑的恢弘,却自有一番江东霸主的雄浑气象。
宫殿依钟山余脉而建,黑瓦朱柱的殿宇在长江水汽中显得格外沉郁。
正殿前的青铜朱雀昂首展翅,羽翼上还残留着赤乌年间的雨痕。
孙权惯常坐在西厅的虎皮茵席上,身后屏风绘着当年赤壁大战的烽火图,斑驳的墨色里隐约可见周郎麾下的艨艟斗舰。
议事时,他总斜倚着鎏金凭几,衰老的身躯陷在织锦堆里,唯有案头那方刻着“讨逆将军印”的旧印匣,透露着这位老者与孙策共有的峥嵘岁月。
殿角铜雀衔环灯昼夜不熄,跳动的火光在那双碧眼中投下变幻的阴影,仿佛仍在权衡是否要再与北方的曹氏一较高下。
每当江风穿过殿廊,檐角的铁马便会发出铮鸣,与这位暮年霸主手中象牙杖叩地的声响混在一处——建业宫的每一块砖石,都浸透了东吴四十年的霸业沧桑。
蜀汉延熙十二年秋·陇西
祁山的夜,正被千万支火把烧得通红。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岐山在夜色中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山脊起伏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森然冷硬。
山谷间雾气弥漫,时而翻涌如浪,时而凝滞如纱,将山道、营垒尽数吞没。
偶有夜枭啼鸣,声音刺破寂静,又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山风掠过松林,发出低沉的呜咽,似万千冤魂在暗处窃窃私语。
远处蜀军营寨的火把零星闪烁,如鬼火般飘忽不定,映得旌旗上的“汉”字忽明忽暗。
魏军哨塔上的士卒裹紧衣甲,呵出的白气转瞬消散,唯有手中长矛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天穹如墨,星河横贯,北斗斜指陇西。
忽有一阵阴风卷地而起,吹动枯草沙沙作响,仿佛诸葛武侯的魂灵仍在此徘徊,凝视着这片他曾六出鏖战的土地。
山涧深处,流水声幽咽不绝,像是历史在暗处低叹——这岐山,终究未能成全谁的壮志。
姜维勒马立于山脊,铁甲覆霜,身后的蜀军大纛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远处,魏军的营寨如黑蚁般匍匐在渭水北岸,隐约可见夏侯霸的玄色将旗。
“传令——”
姜维的声音割裂寒风,“张翼率左军烧毁木门道粮仓,廖化引弓弩手伏于段谷,待魏军追至,乱箭射杀!”
亲兵领命而去,马蹄溅起带冰的泥浆。参军蒋琬之子蒋斌低声道:“大将军,司马懿增派的三万援军至今未到……”
姜维的指节在剑柄上发白。他当然知道——那支所谓的“援军”,多半是不会那么轻易出现的。
三更时分,蜀军死士摸进魏军粮寨。
火油罐碎裂的脆响,惊醒了哨塔上的魏卒。
“敌袭!!”
喊声未落,冲天烈焰已吞没了整座粮山。火舌舔舐着夜空,将渭水映成血河。
夏侯霸赤足冲出军帐时,看见的是一片末日般的火海——蜀军的火箭仍在呼啸着落下,每一簇火光里,都藏着姜维的冷笑。
“传令全军!”夏侯霸撕下燃烧的袖口,“放弃营寨,退守上邽——”
他故意让声音被更多蜀军探马听见。
霜风卷着枯草掠过麦田,姜维站在荒丘上,望着远处魏军连绵的营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