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宋元青应得爽快,“那……我就等着姑娘的这顿筵席了。”
说话间,就见小厮神色慌张地从外头小跑着进来,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了,“姑姑!姑姑!朝云姑姑……”
声音由远及近,跑到院子里的小桥上的时候,就看到身后跟着一人进来,一袭青布长衫,大步流星,后发而先至,三两步赶到那小厮后头,一把拎起对方衣领子,直接提溜着过来了。他长得魁梧而雄壮,一张脸上蓄了半张脸的络腮胡,看起来挺不好惹。
这位就是叶宛如的父亲,叶大人了。
彼时门口的动静不小,他这个时候过来显然是谁过去通风报信了,甚至可能还绘声绘色地添油加醋了,以至于他人还未站定,已经开始发难了,“风尘居真是好大的威风!怎么的,现在撞了人了,倒是瞒着捂着的,想要息事宁人了?本官既然来了,这话就明明白白搁在这里……不可能!即便我儿最后安然无恙,你们风尘居……也别想再好好地开下去了!”
话既至此,显然是对后续发展还浑然不知。
也没看清在场多少人,只扯着嗓子放狠话,放完了才气势汹汹地扫了眼众人,蓦地微微一惊,“三爷……您也在?”
论年纪,宁修远比他女儿大不了几岁,论辈分,宁修远和他同辈,偏偏,论官位、论地位,却需要尊称对方一声,“您”。
宁修远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才道,“叶大人才是好大的官威,事情真相都不过问,就气势汹汹地放话来了……连人家风尘居开不开得下去,也成了叶大人一句话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遭人闲话的。叶大人,慎言啊……”说着,一把按住了正准备插嘴的白行,回头冲着他摇了摇头。
“不是……”叶父正要开口反驳,冷不丁一抬头看到宋元青、又看到陈太医,同为在朝为官者,关系并不熟络,只算点头之交,这两位又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自己方才那番话搁在这里的确有些不合适……何况,还有一位还因为联姻之事嫌隙渐生……
略一思索,叶父当即改了口,“呵呵,本官就是个武夫,说话不如你们文官文绉绉地咬文嚼字……但是三爷,这话糙理不糙,我的人来风尘居想着吃道菜,他家不卖便也罢了,怎地还能乱泼了水害人跌倒呢?对了,纤月呢?”
姬无盐倏地一笑,笑容讽刺。
气势汹汹地进来,什么都不问就开始发难,这会儿倒是才想起来问一问纤月……不知道纤月此刻若是醒着的话,该作何感想?
姬无盐指指那屋子,“里头。人晕了。”
叶父并没有过去,又问,“那我儿呢?如何?本官同你说……就看着你是个小姑娘家家的,本官不欲为难你,但是,若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的,纵然三爷在这里,本官也是要拿你们试问的,大不了,大家伙儿都到陛下跟前去讨个说法……”
说起纤月肚子里的孩子,这话便明显多了起来。
姬无盐言简意赅,“没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叶父连连点头,蓦地才突然反应过来,豁然抬头,声音陡地拔高,“什么?!没了?!三爷,您听听、您听听,没了!我的好大儿,没了!三爷,这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是想着看在你的面子上,若是我儿平安无事,此事我就不追究了,可是你也听到了、也看到了,我儿没了!我叶家就要为此断了香火了!三爷,这一次,便是你的面子也不管用了……”
“父亲。”言语激动处,却听姑娘家声音微凉,唤道。
叶父急吼吼的声音一停,这才看到宋元青后面的叶宛如,“宛如?你怎么也在?”
叶宛如缓缓地叹了口气,从宋元青身后走出来,一手按了按一边的太阳穴,近乎于语重心长地,“父亲。三爷在这里,宋大人、陈太医也在,你能不能先听他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若风尘居真的有错,难道还能在这一时半刻间插翅膀飞走了?”
叶父一想,也是,当下走到石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才举着那茶杯冲着宋元青,“宋大人,你说,我听着。”
相比于火急火燎的叶父,叶宛如反倒像是家里头主事的那个。
“我来说吧。”陈太医上前一步,“纤月姨娘腹中的孩子本就是死胎,是通过一些虎狼之药用邪恶的手段强行留在了肚子里……听说姨娘之前刚被灌了红花没多久,这样的身子骨,按理说数年之内是不可能怀有身孕的,因此,我很怀疑……此次有孕本就是逆天而行。”
三言两语,就将死胎之事尽数说完,半点铺垫都不曾做。
叶父皱着眉头听着,一直等到陈太医说话,他还有些云里雾里的表情,半晌,才抬了抬手,“等等,陈太医……你的意思是,那胎儿本来就、就、就……就不是个活的?可……可之前怎么没人发现呢?”
“您……不会是把脉把错了吧?而且这个女人家的……这个……”他蹙着眉头,指了指肚子这里,用一种难以启齿的表情说道,“您号脉的时候这胎儿不是已经没了吗,还能号出之前的情况呢?”
说他莽夫吧,可陈太医的话他没有直接反驳,只是提出了质疑,而且质疑的时候改口用了尊称。
说他细心吧,他进来真的是半点儿没关心纤月啊,方才一口一个“我儿”、“好大儿”的,这会儿却只说了“胎儿”,当真是现实呢。
可见,也是信了的。
陈太医说能,斩钉截铁的。却并没有费心解释如何看出来的。只是补充道,“大人若是不信,没有关系,无盐姑娘身边有个大夫,医术比微臣厉害,若是大人觉得需要避嫌,那还能找太医院的秦太医,或者其他太医……微臣相信结果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