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在李长生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边缘。
“海的对面是什么地方?”
克拉拉正跪坐在羊毛地毯上擦拭她的匕首,闻言动作一顿。匕首的寒光映照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不知道,”她干脆地回答,“从来没人知道。”
“不知道?”李长生放下茶杯,瓷器与木质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眉梢微挑,这个反应在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已算得上惊讶。“为什么会不知道?”
克拉拉将匕首收回靴筒,转身面对李长生。
炉火在她浅金色的发丝上跳跃,为她增添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感。
“就是不知道啊,”她摊开双手,“每个尝试远航的船队都会遇到同样的状况——越往深海去,风浪越大,天气越恶劣。据说一个月航程的地方,浪头能掀到云层那么高。”
她起身走到窗前,纤细的手指在结霜的玻璃上画着无意义的图案。
“我小时候听老水手们说,曾经有支探险队带着最坚固的钢铁战舰出发,船上装着够用半年的补给。”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三个月后,那艘船的残骸被冲回岸边,船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一样。”
李长生的目光变得深邃。
窗外,暴风雪正在肆虐,仿佛印证着克拉拉的话语。
“他们捕鱼也不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克拉拉转身背靠窗台,阴影笼罩着她的面容,
“再往外,连最勇敢的渔夫都不敢轻易涉足。”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李长生凝视着跳动的火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下意识的错误。
在这个世界,海的对面不一定有陆地——海的对面可能还是海,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未知。
“他们要组织调查队,去捕捞的那片海域。”克拉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她走回炉火旁,脸上浮现出李长生熟悉的那种跃跃欲试的神情。
李长生抬眼:“你想去?”
“嗯,”克拉拉的眼睛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像极了某种夜行动物,
“我感觉,这次或许能偷到不一般的东西。”
李长生微微前倾身体,黑袍在火光中投下摇曳的阴影:“你不怕吗?”
他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克拉拉身上。
这个女孩虽然天赋不错,但实力远称不上顶尖。
而这次的事件,从第一艘幽灵船的出现就透着不祥的气息。
克拉拉歪着头思考了片刻,突然绽放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嘻,有点怕。”
她承认得干脆利落,随即又补充道:“但是相比较于怕,我更想偷。”
说这话时,她的眼中闪烁着纯粹的渴望,那是盗贼对未知宝藏的本能向往。
“你去吗?”克拉拉凑近了些,带着淡淡的香气。
李长生没有立即回答。他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注视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我应该去吗?”这个反问既是对克拉拉的回答,也是对自己的审视。
是要继续苟着,还是前往那未知之地看一看?
某些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
............
午夜时分的洛瑟恩港口,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蓝雾中。
三天前那场暴风雪留下的冰凌还挂在码头木桩上,在月光下像一排排尖锐的獠牙。
铁甲船\"破浪者号\"静静停泊在三号码头,漆黑的船身上只亮着几盏昏黄的舷灯,将船员们忙碌的身影投射成扭曲的剪影。
远处废弃渔棚的阴影里,两道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码头上突然传来哨声,一队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备队员开始登船,他们胸前的银质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队伍前方,是一名红发女子,她每走一步,靴跟都在木制码头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队伍后方,是一名老者。
那人看起来六十出头,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右手拄着一根镶嵌蓝宝石的手杖。
当他的靴底踏上甲板时,周围的雾气突然凝固了一瞬。
李长生眯起眼睛,老者周身环绕的超凡之力,十分可怕,应该是第五层超凡者。
随着蒸汽轮机低沉的轰鸣,\"破浪者号\"开始缓缓驶离港口。
船尾螺旋桨搅碎浮冰的声音,像是某种巨兽在磨牙。
这时,李长生则袖袍轻拂,两个人如同没有重量般飘然而起。
两道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货舱上方的观察台上。
随后两人趁人不备,悄悄潜入了下层舱室。
克拉拉拿出一张毯子,贴在角落处,形成了一处隐秘空间。
从外面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
船长室内,暖黄色的煤气灯将海图照得透亮。
红发艾琳娜烦躁地把玩着一枚燃烧的硬币,火焰在她指间流转却伤不到分毫。
\"航行一个星期才能到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去?\"
她将硬币弹向天花板,又接住,\"那些渔民自己找死,关我们什么事?\"
白发老者——警备厅副厅长格雷厄姆没有抬头。
他看向海图某处,那里标注着鲜红的\"x\"记号。
在那狭小的角落中,原本对于身形娇小的克拉拉来说,呆在这里是极为轻松惬意的。
可如今李长生的加入,瞬间让这个空间显得格外拥挤。
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接触,克拉拉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
红晕悄然爬上了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微微低垂着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涩,心中如同揣了只小兔子般,怦怦直跳。
李长生对此却并未在意,他全神贯注地闭上了眼睛,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外界的一切动静。
此时,铁甲船“破浪者号”正气势汹汹地劈开层层海冰,船身微微震颤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路坚定地向着前方航行。
时间犹如沙漏中的细沙,缓缓地流逝着。
不知不觉间,五天的时间过去了。
船外的景象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些曾经阻挡在前方的海冰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而漆黑的海水,仿佛是一片无尽的深渊,深不可测。
汹涌的海浪不停地翻涌着,巨大的浪花此起彼伏,拍打着船身,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在甲板之上,格雷厄姆静静地站立着,他身着笔挺的制服,身姿挺拔,眼神深邃而凝重。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又仿佛在警惕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让人无法猜透他内心的想法。
船舱内,李长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敏锐的他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他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超凡之力。
这股力量虽然还比较微弱,但却与以往有着明显的不同。
在陆地上,超凡之力大多存在于特定的物品之中,空气中所蕴含的超凡之力少得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现在,周围的空气中,却能够明显地感知到超凡之力的存在。
虽然依旧有些稀薄,但相较于陆地,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海中,果然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绝非一般的情况。”
他转头看向克拉拉,声音低沉而清晰:\"我出去一趟。\"
“你要干嘛?”,克拉拉问道。
“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李长生说道。
“嗯”,克拉拉点了点头。
李长生起身离去,舱门无声关闭,狭小的空间顿时只剩下克拉拉一人。
时间缓缓流逝,潮湿的船舱内,克拉拉正透过毯子结界的缝隙观察外界。
突然,舱门被猛地推开,两名穿着警备队制服的士兵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其中年轻的那个有着卷曲的棕发,另一个则是满脸胡茬的中年人。
\"就这里...没人会来...\"
年轻士兵喘息着将同伴按在墙上,两人身上的酒气混合着海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克拉拉瞬间瞪大眼睛——他们的手指已经在急切地解着对方的皮带扣。
\"见鬼...\"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耳根瞬间烧得通红。
身后的李长生却依旧闭目盘坐,仿佛对近在咫尺的活春宫毫无兴趣。
金属舱壁随着两人的动作发出暧昧的撞击声。
年轻士兵的制服外套滑落在地,正好盖住了克拉拉结界边缘。
她不得不屏住呼吸,看着那件衣服在自己鼻尖前几寸的地方微微颤动。
\"等等...\"胡茬士兵突然推开同伴,醉眼朦胧地看向角落,\"这里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你喝多了。\"年轻士兵笑着拽回同伴,却因用力过猛踉跄着撞向墙壁。
他的手肘不偏不倚地砸在毯子结界上,空气中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隐匿结界瞬间瓦解。
六目相对的刹那,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两个士兵的醉意顿时醒了大半,年轻那位甚至保持着被扯开衣领的滑稽姿势僵在原地。
\"晚上好。”克拉拉挥了挥手,\"打扰了。\"
胡
\"敌袭!\"年轻士兵终于找回声音,尖叫着扑向警报按钮。
克拉拉想要阻止,但是距离太远,已经来不及了。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下一瞬,货舱温度骤降,铁壁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冰霜。
格雷厄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每一步都在金属地板上留下结冰的脚印,蓝宝石手杖的光芒将所有人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
\"你是谁?\"老者的声音像是从极地冰川深处传来,手杖顶端对准克拉拉。
\"蹭个船。\"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格雷厄姆转身,看到一个黑袍青年,对他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
格雷厄姆的瞳孔微微收缩。在他七十三年的人生里,从没有人能在\"凛冬凝视\"下如此从容。
更令他心惊的是,这个年轻人周身的灵压正在以几何倍数增长——船舱里的低温正在被某种古老而浑厚的力量反向吞噬。
\"阁下倒是好雅兴。\"格雷厄姆的手杖在地面轻叩,蛛网般的冰纹顺着金属地板向李长生脚下蔓延。
可那些冰纹在距离黑袍三寸处突然汽化,化作袅袅白雾。
李长生唇角微扬,这个笑容看似温和,眼底却流转着星河般的冷光。
他随意地踏前一步,整艘船的金属骨架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并非因为重量,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感正压迫着现实空间。
艾琳娜的红发无风自动,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火焰竟在自发地向黑袍青年朝拜,如同臣民遇见君王。
更可怕的是,她体内流淌的超凡之力突然变得滞涩难行,就像溪流遇到深海。
\"六层?不...\"格雷厄姆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他手中传承三百年的蓝宝石手杖正在哀鸣,宝石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
作为第五层超凡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是在降维压制——就像成年人对付稚童时故意放慢动作。
格雷厄姆缓缓放下手杖,冰晶从杖尖簌簌坠落。他深吸一口气,海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灌入肺中,却浇不灭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阁下究竟意欲何为?\"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平和,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只是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以您展现的实力,这艘船不过是掌中玩物。\"
李长生袖袍轻拂,船舱内凝结的冰霜瞬间消融。
他指尖把玩着一缕从克拉拉发间偷溜出来的金光,漫不经心道:\"听说你们要去调查些有趣的东西,搭个顺风船而已。\"
货舱突然剧烈震颤,某个密封的金属箱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艾琳娜的红发骤然腾起三尺烈焰,却在李长生瞥来的目光中凝固成赤色水晶。
\"您知道我们要找什么?\"格雷厄姆的蓝宝石手杖突然裂开一道细纹,深海般的蓝光从裂隙中渗出,在甲板上勾勒出扭曲的符文。
“不知道,我说了,我们只是蹭个船,作为回报,我们可以交船费。”
李长生说着,掏出了几张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