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听到掌事嬷嬷的话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悲凉之感。她不禁想到,妹妹一进宫就直奔皇后那里,不用想也知道,妹妹肯定是去皇后那里告状去了。
荣妃越想越觉得心酸,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只得用手绢不停地擦拭着泪水。
然而,尽管她努力想要止住眼泪,可它们却像失控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就这样过了大约三五分钟,荣妃的眼泪终于渐渐止住了,但她的心情却依然难以平复。
荣妃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她和妹妹之间的矛盾其实由来已久。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妹妹就对她心生不满,并不喜欢她。
作为家中的嫡长女,荣妃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母的父亲和母亲,将所有的热情和疼爱都倾注在了她身上。即使后来有了弟弟和妹妹,父母对她的关爱也丝毫没有减少。
相比之下,妹妹确实受到了冷落。母亲一直渴望有一个嫡子来傍身,可偏偏在生下妹妹之后,身体状况就越来越差,吃了许多方子也难以再怀孕。
因此,母亲对于妹妹总是心存一些怨念,这种情绪在日常生活中也表现得十分明显。相比之下,母亲对待自己的态度则要亲切得多,这让妹妹感到有些失落和委屈。
而父亲呢,在那个时候对妹妹的态度也并不怎么好。毕竟,父亲在有了自己这个嫡长女后,重心就偏向能有一个嫡子来传承家族的香火。
在他心中,嫡子的地位显然比嫡次女更为重要。没有嫡子,对父亲来说无疑是一种遗憾,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缺陷。
要知道,父亲和母亲都出身于名门望族,他们的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族之间的结盟。
这种婚姻关系承载着家族的利益和期望,所以父母他们非常需要一个嫡子来维系和巩固这个关系。
然而,母亲却未能如愿生下嫡子,这无疑给两大家族的关系带来了一些不稳定的因素。
为了消除这种不稳定因素,母亲的庶女被作为媵妻送给了父亲。这样一来,庶女所生之子便可以被视为嫡子,从而保证了家族的香火得以延续,同时也稳定了两大家族之间的关系。(题外话:媵一般是跟随正妻一同嫁到夫家的女子,规格较高的便是这种亲姐妹同嫁;规格中等则是一个身份较高的女子偕同一个或几个宗族女子同嫁;规格最低的便是侍女陪嫁。
这样嫁过去的前者就是妻,后者便是媵妾了。媵妾的地位要比妾高很多,有正式的身份,可以出席正式的宴会等等。
这样的制度在战国直至三国时候的贵族之间非常盛行,比如孙权的母亲就是和她的妹妹一同嫁给其父孙坚。
从政治角度讲,这种制度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嫁女一方的利益。假如作为正妻的女子死去,或者没有生育,那么媵妾取代她的位置,以媵妾和“娘家”的密切关系,依然可以保证“娘家”的利益。)
在母亲的长期冷落中,妹妹的内心逐渐被怨怼所占据。荣妃深知这一点,她明白妹妹将父母的偏爱全部归咎于她,认定是她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份关爱。
回忆起小时候,荣妃常常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妹妹所缺失的爱,但结果却适得其反,妹妹对她的厌恶之情反而愈发深沉。
那时候,荣妃总是主动让着妹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平息妹妹的不满。然而,她的谦让却获得了父母的夸奖,妹妹却反而因此遭到父母的呵斥。
尽管荣妃曾多次尝试向父母解释其中的缘由,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大人们总是自以为是,他们不愿意放下身段,从孩子的角度去理解和思考孩子们的行为。
在父母的眼中,事情就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而荣妃的解释则被视为对不懂事的妹妹的偏袒和辩解。
如今,妹妹刚一进宫便迫不及待地前往皇后那里告状,荣妃心里再清楚不过,妹妹此举无非是想借助皇后的权势来惩罚自己。
面对这一局面,荣妃感到无奈和无助。她不禁自问,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呢?
毕竟,她与妹妹之间的亲情早已在岁月的冲刷下变得如此淡薄。荣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必须面对眼前即将到来的困境。
荣妃听到掌事嬷嬷对妹妹陈王妃的不满,心中不禁一紧,她知道掌事嬷嬷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但这样说话还是有些不妥。
于是,荣妃连忙斥责道:“嬷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她如今贵为王妃,你说话莫失分寸,恭敬一些为好,不能口无遮拦!”
掌事嬷嬷听了荣妃的话,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赶忙跪地给荣妃行礼,说道:“老奴该死,冲撞了主子,请主子恕罪!”
荣妃见掌事嬷嬷如此惶恐,心中也有些不忍,便说道:“罢了,起来吧。以后可要注意些,你是我身边的老人,在妹妹和他人眼中,你便是我,你说的话就如同我说的一样。
妹妹对我本就多有怨怼,若是再从你嘴里听到一丝或半句不敬,妹妹她就更恨我了。”
掌事嬷嬷站起身来,低头站在一旁,心中却仍有些愤愤不平。于是没忍住说道:“老奴只是为主子你感到委屈啊!若不是主子你处处为二小姐着想,她又怎能过上如今这般好日子呢?”
荣妃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泣如诉:“嬷嬷,你莫要再言了。
当年我恳请太后将妹妹赐婚于陈王,实乃先斩后奏之举,未曾询问过妹妹的心意,亦未尊重她的抉择,确有不周之处。
她埋怨于我,倒也在情理之中。”
掌事嬷嬷赶忙宽慰道:“老奴知晓主子您是一心为二小姐着想,这皇宫内的日子,犹如那炼狱一般,着实难熬啊!
常言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进宫做皇妃,又怎能比得上做王妃那般逍遥自在呢!”
掌事嬷嬷在心中暗自思忖,这皇妃之上,有太后、皇后、皇贵妃及四妃重重压制,哪有王妃那般无拘无束。
在王府之中,除了王爷,最大的主子便是王妃了。故而,王妃在王府里可谓是随心所欲。然而,皇妃却并非如此,虽已贵为一宫之主,但哪个宫里没有几个位份低微的小主呢!
此乃以防位居妃位的一宫之主,在圣上留宿时突然身体抱恙,圣上也不至于无人侍奉,坏了兴致。
掌事嬷嬷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言道:“这陈王毫无根基,必然不敢对二小姐她不敬。
这陈王府,不就一直都是二小姐当家作主吗?
虽说陈王也有侧妃、美妾,可陈王却从未让那些狐媚妖精逾越二小姐。
府里的老大人(荣妃的父亲)又岂是那糊涂之人,深知圣上看重陈王的才能,对陈王这位女婿也颇为看重几分,将陈王视作半子,连带着对二小姐也多了几分重视,这几年对二小姐的疼爱,甚至都超过了对主子您呢。……”
荣妃微微皱眉,挥手示意掌事嬷嬷不要再继续说下去,然后缓缓开口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解决眼前的这个问题。”
荣妃心中暗自思忖着,落霞郡主毕竟是妹妹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母的妹妹对她自然是疼爱有加。
然而,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妹妹对落霞郡主的爱却显得有些反复无常。
有时候,妹妹对落霞郡主的爱是发自内心的,视若珍宝,仿佛她就是自己的眼珠子一般;可有时候,妹妹对落霞郡主的恨意也同样毫不掩饰,甚至会动手打骂,丝毫不留情面。
这种病态的态度,不仅影响了妹妹与落霞郡主之间的母女关系,更使得落霞郡主那孩子的性格也变得有些喜怒无常。
而且,落霞郡主似乎特别喜欢与妹妹对着干,妹妹不喜欢的事情,她偏偏要去做。
就拿儿子宋王与落霞那孩子的婚事来说,妹妹恨自己所以看不上自己的儿子,也就不希望落霞郡主嫁给自己的儿子宋王,可落霞郡主却偏偏要亲近儿子,这无疑让妹妹更加恼怒。
然而,皇帝却出于平衡朝堂各方势力的考虑,竟然出人意料地将落霞郡主指婚给了自己的儿子宋王。这一决定又加重了妹妹对自己的恨意。
落霞郡主是妹妹的第一个孩子对妹妹来说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如今却被皇帝硬生生地许配给了宋王,妹妹自然是对这门亲事一万个不情愿。
而这一切,在妹妹看来,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觉得这门婚事完全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她施压,让她明白即使做了王妃,也始终低自己这个皇妃一头。
如今落霞郡主被儿子宋王误杀,这无疑是给妹妹的心头又狠狠地插上了一刀。妹妹对自己的恨意恐怕会因此而更加深几分了。
荣妃心中暗自叹息,她知道妹妹此刻的心情一定非常糟糕。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尽量去弥补这个裂痕。
于是,荣妃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唤来掌事嬷嬷,吩咐她派人去皇后寝宫附近守候,只要妹妹陈王妃离开皇后寝宫,就立刻将她请到自己宫里来。
掌事嬷嬷领命后,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叫来了两个机灵的小宫女,将荣妃的旨意传达给她们。两个小宫女领命后,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按照荣妃的吩咐前往皇后寝宫附近守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个小宫女终于等到了陈王妃从皇后寝宫出来。
她们急忙迎上前去,恭敬地向陈王妃请安,并转达了荣妃的邀请。
陈王妃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碍于情面,还是勉强跟着两个小宫女来到了荣妃的寝宫。
一进荣妃的寝宫,陈王妃便毫不掩饰地对荣妃发泄起自己的不满和怨恨。她指责荣妃自私自利,不顾及她的感受,强行将落霞郡主许配给宋王,如今更是害得落霞郡主惨死。
荣妃面对妹妹的指责,心中虽然有些愧疚,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冷静,试图解释这一切并非她的本意。
然而,陈王妃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荣妃的解释。两人在寝宫里大吵大闹了一番,互不相让。
最后,陈王妃气得浑身发抖,她狠狠地瞪了荣妃一眼,然后气冲冲地转身离去,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说。
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荣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次与妹妹的争吵,恐怕会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而妹妹如此决绝的态度,也让荣妃感到一阵心寒。
而就在此时,皇后寝宫凤仪宫内,皇后凤仪宫的掌事嬷嬷正毕恭毕敬地俯身在皇后耳边轻声说道:“娘娘,关于太子侧妃的人选,圣上已经做出了决定,可您为何还要答应陈王妃让她的次女成为太子侧妃呢?”
嬷嬷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解和担忧,她继续说道:“而且,娘娘,您这样做是否有些过于抬举陈王府了呢?不仅应允了她次女成为太子侧妃,甚至还赐予她儿子太子伴读的美差。”
皇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圣上为太子选定的人,本宫实在是不喜欢。然而,本宫又怎能公然违背圣上的旨意呢?若是惹得圣上心有不快,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即便心中不情愿,本宫也只能顺从圣上的意思,应下这门亲事。”
皇后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圣上让本宫去安抚陈王妃,给陈王府一些好处。本宫思来想去,觉得将太子要选侧妃的事告知陈王妃,也算是遵从上意行事了。至于她的女儿是否真能成为太子侧妃,本宫可并未与陈王妃明言。
不过,以圣上对陈王的重视程度,再加上陈王的爱女落霞郡主惨死在他儿子宋王手中这一事实来看,圣上极有可能会改变主意,重新考虑太子侧妃的人选。
毕竟,落霞郡主的死对于陈王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圣上作为一国之君,也不能对这样的事情视而不见。
圣上或许会认为,让陈王的嫡次女做太子的侧妃,可以更好的安抚陈王。
然而,如果圣上仍然坚持原来的决定,不愿意更换侧妃人选,那么本宫许他儿子太子伴读的差事,这样一来,陈王妃和陈王应该也不会对本宫心生埋怨。”
皇后在心中暗自盘算着,觉得自己这个方案好极了。皇后稍作思考后,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掌事嬷嬷,吩咐道:“你派人去给圣上传话,就说圣上交代本宫的事情,本宫已经办妥了。”
掌事嬷嬷恭敬地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去,安排人手去执行皇后的命令。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宫女见到皇后,连忙跪地行礼,然后禀报说:“启禀皇后娘娘,陈王妃在离开凤仪宫后,被荣妃宫里的人请去了荣妃那里。”
掌事嬷嬷听了宫女的禀报,眉头微皱,面露忧色地对皇后说道:“娘娘,这陈王妃与荣妃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陈王妃她会不会……”
皇后嘴角微扬,摆了摆手,露出自信的笑容,缓缓说道:“不会的。陈王妃与荣妃的关系势同水火,如今她的爱女落霞郡主又惨死在荣妃儿子宋王之手,陈王妃对荣妃的恨意只会有增无减。”
掌事嬷嬷点了点头,似乎稍稍安心了一些,但仍有些迟疑地说:“太子殿下一直都想与陈王交好,只可惜陈王他是宋王的小姨父,而且他与宋王的外祖翁婿关系极好,所以太子殿下才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皇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接着说道:“这一次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掌事嬷嬷点头表示认同皇后的话,然后继续说道:“不过,老奴担心万一宋王的外祖从中斡旋,劝说陈王妃与荣妃摒弃前嫌,一致对外,那可就麻烦了。
娘娘,这荣妃除了宋王这个儿子之外,还有一个康王呢。
这康王倒是比其他皇子更有心机,而且他的相貌与圣上年轻时有七八分相似,所以颇得圣上宠爱。”
皇后听了掌事嬷嬷这话,思索了几分钟,便附嘴到掌事嬷嬷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
陈王妃离开皇宫,一回到陈王府,刚下舆车,家中下人便告知陈王妃,陈王在书房里等着她,让陈王妃回来后,立即赶去书房见他。
陈王妃听闻下人的禀报后,心中一紧,二话不说,转身如疾风般朝书房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陈王,正端坐于书房的椅子上,看似专注地捧着一本书,但实际上,他的目光并未落在书页之上,而是游移不定地落在了书房的房门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人到来。
不多时,陈王妃便抵达了书房门口。在书房门外守卫的护卫们,见到陈王妃匆匆而来,赶忙恭敬地行礼,并齐声高呼:“王爷,王妃回来了!”
这一声呼喊,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书房内的宁静。屋中的陈王闻听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将手中的书猛地一扔,如同被惊扰的雄狮一般,霍然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陈王一边疾行,一边高声喊道:“爱妃回来了,快快进来!”
陈王妃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加快步伐,闪身进入房中。
陈王见陈王妃步入书房,赶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爱妃,可曾见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陈王妃稍稍定了定神,缓声道:“王爷,妾身见到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开始如王爷想的那样,打算用给落霞追封来敷衍我,我没有应。
于是,皇后娘娘便于我说了另外两件事。其一,太子殿下即将选立侧妃;其二,皇后娘娘希望君和能去给太子做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