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瞅了瞅手里的西瓜,犹豫了一下,低声嘟囔:“还不是我馋得慌,看你吃得香,就……”赵爱民有些哭笑不得:“早说不就完了?再说,院里人也不是不讲理,真想吃,就好好说话,非得搞得跟打仗似的?”
贾张氏闷闷不乐地低下头,没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瓜皮。赵爱民看她那样子,心里也软了些,叹了口气:“行了,既然吃都吃了,您下回要真嘴馋,跟我说一声就是,别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贾张氏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嘴上却嘟囔:“谁稀罕你那瓜……”可语气却没了刚才那股尖酸,反而有些讪讪的。赵爱民懒得再较真,站起身,朝外头走去。临出门时,他回头补了一句:“以后啊,想吃啥,咱心平气和说话。院子虽小,日子也得过得舒心。”
贾张氏愣在那儿,嘴里嘟囔着什么,却没再吭声。赵爱民走出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这心里堵着的大石头终于挪开了一些。他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阳光依旧灿烂,蝉声在树上叫得起劲,院子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赵爱民走回自家屋里,刚坐下,心里还没完全平静下来。想到刚才贾张氏那理亏又嘴硬的样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这老太太啊,真是既好面子又嘴馋,闹来闹去,合着就是想吃西瓜。自己刚才是不是话说得有点冲了?可又转念一想,凭啥自己买个西瓜,还得忍她那么多难听话?赵爱民一时百感交集,愣愣地坐在那儿,连杯里的水都没喝。
这时,李婶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笑呵呵地说道:“爱民啊,我给你送点腌咸菜,刚做好的,还挺脆。”赵爱民赶忙起身接过来,笑道:“李婶,您老是惦记着我,这怎么好意思呢!”李婶摆摆手:“啥不好意思的,你平时帮我家修门窗,我就爱给你带点吃的。”
李婶坐下,瞅了瞅赵爱民,压低声音说道:“刚才那事儿,我听说了。贾张氏啊,心眼确实小了点,嘴上又不饶人。不过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那样,贪点小便宜,习惯了。”赵爱民叹了口气:“我知道,真说起来也没啥大事。就是每次都闹得院里不安生,心里怪不痛快。”
李婶点点头:“其实啊,贾张氏那人,年轻时也不这样。后来日子过得紧巴,儿子又不成器,心里落了怨气,总觉得别人过得好就是抢了她的福气。”赵爱民皱眉:“可这么多年了,大家伙也没亏待过她啊?反倒是她,老爱挑别人的毛病。”
李婶笑了笑:“老了,性子拧了呗。你看她闹得凶,其实心里也知道理亏。你瞧,我刚才从她屋门口过,看她坐在炕上,还唠叨啥‘就是嘴馋,没想惹事’,我也没理她。”赵爱民无奈地笑了:“嘴上厉害,心里还知道点数?真是拿她没办法。”
李婶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是没心肝。记得去年冬天,你生病躺床上,她还让我给你炖了碗姜汤送过来,嘴上可啥也不说。”赵爱民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原来她还干过这事儿?可那天姜汤端过来,李婶说是自己做的,根本没提贾张氏的事啊。
李婶瞧他愣神,笑道:“她那人啊,怕丢面子,做了好事也不敢承认。要不是我问了,她根本不肯说。不过她那脾气,我也真劝不动。”赵爱民苦笑:“这老太太还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性子,咋就那么别扭呢?”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争执声。赵爱民心里一紧,心想:不会又是贾张氏闹起来了吧?他起身朝门外望去,只见贾张氏正站在自家门口,气急败坏地骂道:“死棒槌!你咋这么没出息?拿我攒的鸡蛋换酒喝?喝完了还回来要饭?”
赵爱民微微皱眉,隔着窗子看出去,只见贾张氏的儿子贾东旭正坐在台阶上,醉醺醺地傻笑着,嘴里哼哼唧唧,显然是刚喝完酒回来。贾东旭甩着手,满脸不耐烦:“妈,别吵吵了,不就是俩鸡蛋嘛,我喝点酒咋了?”
贾张氏气得直跺脚:“那是我攒着卖钱的!你喝酒喝疯了吧?连妈的东西都偷!”贾东旭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不就俩蛋嘛,至于吗?你天天叨叨啥?”贾张氏一听这话,猛地抄起扫帚,冲上去就往贾东旭背上拍:“你这不孝子!都说了别喝,别喝!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还喝!”
赵爱民和李婶对视一眼,李婶无奈地叹道:“这贾东旭,真是个酒鬼,半点不顾老娘。”赵爱民轻声道:“怪不得贾大妈整天火气大,这儿子真不省心。”
院子里闹腾了一会儿,贾东旭挨了几扫帚,酒劲儿也醒了些,抱着脑袋嚷嚷:“哎哟,妈,你轻点!真疼!”贾张氏气喘吁吁地停下手,眼圈却红了,嘴里嘟囔:“我容易吗?一个人拉扯你长大,你就这么不懂事?”
贾东旭讪讪地站起来,低声道:“行了,我下次不喝了。”贾张氏抹了把眼泪,坐在门槛上,半天没说话。赵爱民看着,心里有点发酸:原来贾张氏表面厉害,背地里却这么辛苦。想起刚才争西瓜的事,他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计较了点。
李婶拍拍赵爱民的肩膀,轻声道:“看吧,贾张氏也不容易,日子过成这样,脾气不好也能理解。”赵爱民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下回她再闹,就让着点,毕竟都是苦命人。想着想着,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忽然觉得那口凉白开竟然有点微微发甜。
赵爱民心里虽然有点松动,但回想起贾张氏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他叹了口气,回屋将腌咸菜放进柜子里,琢磨着是不是去打一盆水,把院子里洒洒,天太热了,地上直冒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