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爱民!你干嘛打我孙子?你这个狠心眼的,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赵爱民不怒反笑,眼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你还好意思问?你看看你孙子手上拿的是什么——柴,是不是你教他的?是不是你半夜三更指使他来偷我家的柴?”
“我哪知道他干啥去了!”贾张氏眼珠一转,立刻装出无辜,“小孩子嘛,瞎玩儿呗,你干嘛就说偷?你家那点柴掉外头不就是让人捡的吗?”
“掉外头?你要不要脸!”赵爱民气得肺都炸了,“你知道他从哪拿的?我柴堆后面那一溜,你自己看看,有哪一根是‘掉’的?”
“赵哥……”小当轻声哽咽着,“奶奶说你家的柴反正多,烧不完,让我拿点你不会介意的……”
“听见没有?”赵爱民盯着贾张氏,“你奶奶是怎么教你的?不经过人家同意的,能叫拿吗?你去市场上随便拿东西,看人家打不打你?”
贾张氏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嘴硬:“我们又不是外人,一个院住着,邻里之间互相搭把手怎么了?”
“搭把手是你开口说,我答应了,那才叫邻里情分。”赵爱民声音低沉,却像寒风般刮得人脸生疼,“你这种做法,是在毁人规矩。”
贾张氏一时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四周几个窗子已经亮了灯,有人悄悄扒着窗户看热闹,也有几个胆大的推门出来探头。
“怎么回事?”三大爷拄着拐杖,披着棉袄走出门来。
赵爱民冲他点点头:“三爷,你来得正好,我今儿在后院守了一夜,逮住贾张氏家小当从我家柴堆里偷柴,拿在手里还没放下,你说这事怎么办?”
三大爷脸色一沉,望向贾张氏:“老贾啊,这事你可得给个说法。大冷天的,谁家柴不紧张?你家缺了可以说一声,大家能帮一把,可你这半夜三更使唤孩子偷,这可不像话。”
贾张氏撅起嘴:“那我也没说让他偷……他是个孩子,他自己……”
“孩子?孩子不懂事,大人总该懂吧!”赵爱民冷冷道。
三大爷摆摆手:“得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得开个小会儿,把院里人都叫来,得立个规矩,不然你今天偷我一捆,明儿我偷你半桶水,这院还怎么过?”
贾张氏猛地一顿,脸上的血色也退得干干净净。
赵爱民心里冷笑一声。如今总算让她尝到点代价了,但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柴,是一根一根劈的,日子,也是一点一点守的。
他转身走回屋里,眼中寒光未散,脚步却更加沉稳。今夜这场风波,只是四合院暗流涌动中的一个小浪尖。而他,早已准备好,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乱象中站稳脚根。
赵爱民回到屋里,心里仍旧不平,那种被人偷了柴火的愤怒像火一样在胸口烧得发烫。他一把关上门,门轴子发出一声干涩的咯吱响,像是在哀叹这个冰冷夜里的不平。他脱了棉衣,坐到炕沿上,手指摸到炕桌上的茶缸,才发现里面的水早已凉透。他没心思再去烧水,靠着炕墙坐着,耳朵却警觉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院子里还没完全平静下来,贾张氏的声音时不时飘进来,夹杂着咳嗽与骂骂咧咧的牢骚:“哼,一个柴火都不给人借的,什么人呐!狗肚子里盛不得一点油水,呸!”
“她就这么点脸皮也不要了。”赵爱民暗自咬牙,“当着三大爷和大伙的面,偷柴还倒打一耙?她要是真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劈去?”
他越想越气,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窗外灯火昏黄,四合院的砖墙斑驳,被月光拉出扭曲的影子。隔壁贾家的窗户里隐隐约约传来小当呜呜的哭声,还有贾张氏低低的训斥声。
赵爱民撇了撇嘴,眼神发冷。他一向不多管闲事,但凡事要讲个理字,她贾张氏这样仗势欺人,竟然欺到他头上,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忽然发现自己柴堆那角落,竟又少了两根柴。他猛地推门出去,鞋底踩在硬实的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冷风迎面刮过来,带着泥土和雪末的腥气。
他蹲在柴堆前,手指伸进空出来的缝隙,一摸就知道不是自己记错了,那确实是刚刚有人动过——柴堆原本垒得紧实,现在边角松垮,明显是被人匆匆忙忙地抽走的。
“好嘛,竟然还来第二拨。”赵爱民心头火冒三丈,随手抓了一根铁钎子,一拐身躲进旁边的煤棚后面,静静蹲着等。
没过一炷香的工夫,一个瘦瘦的身影探头探脑地溜了进来,那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靠近柴堆,借着月光,他能清楚看到那是一张熟悉的脸——秦淮茹。
赵爱民的心“咯噔”一沉,没想到会是她。
她裹着一条旧围巾,身子缩得很小,眼里带着焦虑与疲惫。她动作迅速地抽了两根柴,小心地往怀里塞,神情慌乱,像个犯错的孩子。
“秦淮茹!”赵爱民声音冷冷地响起。
她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柴掉在地上,惊惶地看向赵爱民。那一刻,她的眼神里没有倔强,没有理直气壮,只有难堪与羞愧,还有一种咬牙的倔强和说不出口的无奈。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赵爱民从阴影里走出来,面色铁青,心里却五味杂陈。刚刚那股怒火像被人泼了盆凉水,灭了个干干净净。
“我在这儿?我在看是谁,又来偷我家的柴火。”他走近两步,语气依旧冷峻,“没想到是你。”
秦淮茹咬住嘴唇,低着头,手紧紧拽住怀里的棉袄袖口,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你是和贾张氏一块儿的,还是她逼你来的?”赵爱民皱着眉,声音带着一种不愿相信的愠怒。
秦淮茹咬着唇,沉默良久,才喃喃道:“我……我炉子灭了,家里那几根柴烧完了,孩子们冻得直哭,我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