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柴,不能再丢了。他要想个法子,看得更紧些。再不然——他得做个什么,把这一窝子的事给摆平。
哪怕用点狠的。
赵爱民眼神一寒,从门后取出一根粗绳,又摸了摸墙角的铁丝钩。
他要布一个局,不光是为了柴,更是为了让人知道,他赵爱民,谁都不是。
赵爱民在屋里踱了几步,心里一团乱麻,虽说白日已升,但那被风吹透了的院子依旧寒意刺骨。他把姜汤的碗轻轻放在灶台上,透过窗棂缝往外望,眼睛深处微微泛起一道冷光。
他赵爱民不是什么心软的主,更不是谁都能骑在他头上的软柿子。这些年,他见过太多拎不清分寸的人,有的仗着年纪,有的靠着嘴皮子,就是不认理儿。他不怕吵架,也不怕树敌,但他讨厌那种得寸进尺、反咬一口的手段。
他忽地转身,拉开炕头的抽屉,翻出一把旧剪刀和几根捆鸡用的麻绳。动作不快,但每一项都带着一种隐忍到极致的冷静。他不是要干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这柴、这人情、这四合院……再不给个说法,他这屋子连过个冬天都要被啃空。
“让他们都看看。”他咕哝了一句,低头把剪刀磨在粗糙的石碗边缘上,铮然作响。
午后时分,风小了些,太阳照在青砖上,把一地的水汽烘得腾起了些许雾霭。
院子里,几个邻居在阳光底下晒着棉被,嘴上却没闲着。
“听说赵爱民家昨儿夜里又少了柴,这次锁都给撬了。”
“谁那么大胆?这不是明摆着跟赵爱民过不去嘛?”
“还能有谁?那老太婆成天嚷嚷穷,咱谁穷她谁不知道?那口气骂得人都想上去堵她的嘴。”
“可赵爱民这回真急了,你们看没,他屋门口挂上铁钩子,还贴了张纸写‘擅动者罚’,你说他这是气疯了?”
正议论间,那头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叫骂声。
“赵爱民,你个没良心的!你还敢冤枉我?我一个老太太做错了什么,你就要下这狠手?你家柴我碰都没碰!”
贾张氏披头散发地站在赵爱民门前,嘴里念念有词,手里还抱着一块湿被头,显然刚从屋里出来就直奔而来。
赵爱民慢慢从屋里走出,神情平静,眼神冷淡。
“贾张氏,我可没点你名,你别上来就咬人。”
“你那纸条贴得明晃晃的,别人看不出来,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贾张氏一边跺脚一边喊,“你是不是看我年纪大了就好欺负?你个光棍,你……”
“行了。”赵爱民猛地打断她,声音像一盆冷水泼在她脸上,“你一大早跑来骂街,你家缺柴了?你家锅冷了?你家孙子没饭吃了?还是你家昨晚又有人出门干啥了?”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像刀子一样戳在贾张氏心窝里。
她气得脸都绿了,“你少给我扯这些,我就是觉得你不厚道,没事干嘛这么防人?大家住一个院子,哪有你这样的?”
赵爱民冷笑一声,“是啊,住一个院子,我家柴就成公家的了?谁都能拿点意思?你要是有理,你就说出来,谁拿的柴,我一分不少要回来;你要是没理,就别站在我门口撒泼。”
围观的邻居一个个瞪大了眼,连平时最爱插嘴的王婶儿都闭了嘴,生怕被拉下水。
贾张氏被怼得一时语塞,怒火上涌,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手指颤抖地指着赵爱民,“你……你别太过分!”
赵爱民面不改色,“过不过分,不是你说了算。你再吵,我去找院里几位老人,大家评理去。”
这时候,从另一边走来一个人,是秦淮茹,她一手提着小菜篮,神情有些慌乱。
“赵哥,贾妈,别……别吵了。”她快步走来,眼里透出焦急,“有话坐下来慢慢说,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赵爱民只是点点头,眼角余光扫了贾张氏一眼,“你家再出事,我第一个找你。”
贾张氏哼了一声,拢着身上湿被头往回走,嘴里还骂骂咧咧:“谁稀罕你那点柴火,狗鼻子就是灵。”
围观的人散了,议论却没停。
赵爱民站在原地,望着那阳光下微湿的青石板,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他的手,依旧握得紧紧的。
“赵哥……”秦淮茹的声音轻轻响起,“你真觉得,是她干的?”
“我不需要猜。”赵爱民低声道,“我只看结果。只要柴继续少,我就继续查。”
秦淮茹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难言的情绪。她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咽了下去。
赵爱民却忽然望向她,声音放缓了些:“你家要是缺柴,我可以给你一捆。明说的事,我不为难谁。”
秦淮茹愣住,随即低头一笑,“我记住了。”
赵爱民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赵爱民回到屋里,轻轻掩上门,顺手把那道铁挂钩又扣得死紧。他靠在门边,听着门外逐渐散去的人声,心头却没半点轻松。
“这年头,人比寒冬还冷。”他心中暗想,目光落在角落那口装着柴火的破旧木箱上。原本装得满满的柴,现在只剩了不到三分之一。他伸手摸了摸,还带着点潮气,看样子昨晚那场风雪,连这屋角也没躲得住。
他不信那柴是凭空少的,也不信贾张氏那副样子是无辜的。可惜他不是那种能随手按着人就打断腿的狠角色,要讲理,总得讲证据。如今这四合院里,光靠拳头是压不住这些人的,得让他们心里发虚,脚底打颤。
炉灶里火苗还跳着,屋子里总算暖和些了。赵爱民蹲下身子,把火烧旺了点,锅里的热水也咕噜咕噜响了。他撩起袖子,把手伸过去烘了烘,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包干烟叶,卷了一支烟点上。
火光照在他略显疲倦的面庞上,那双眼睛却依旧沉着锐利。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爱民眉头一动,把烟捻灭,站起身。
“赵哥,赵哥,在家吗?”是邻院的老刘头,声音有些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