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心起一念,想要建天下授道最全的书院,整个琅琊城忙成一团,本来说好在东北角见缝插针,抠出五六十亩空地,但李桃歌却突然反悔,觉得天下第一书院不该是这般模样,于是将校场,营房,马厩,全部挪走,足足腾出百多亩空地。
此时的琅琊郡,宛如小朝廷,李桃歌一声令下,犹如圣旨,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按部就班测地画图。
兵营在两天之内撤走,几百名工匠已然来到东北角开工,城里热火朝天,尽是喧腾景象,李桃歌来到书院大门,望着空空如也的旷地,幻想着十年后,万千学子前来求学的盛况。
师小葵和上官辰安一左一右,对着旷地指指点点,聊到兴起,两名低调少年居然大放厥词,说按照书院规模,几年后将远超国子监,成为大宁才池。
李桃歌突然问道:“书院是不是还没取名字呢?”
两人顿时变成哑巴。
对哦,光顾着吹牛,书院叫啥都不知道。
师小葵提议道:“书院是侯爷一番心血,不如就叫琅琊书院,好听,好记,别人一问,就知道书院在何地,不用四处打听。”
“琅琊书院?”
李桃歌细细一想,挑眉道:“确实好听好记,就是过于俗气了些,没有如雷贯耳的气势。”
上官辰安说道:“不如叫相国书院,寓意李相在背后支持,也祝愿学子立业后,能够高登相位,搏个好彩头。”
李桃歌想了想,摇头道:“父亲和世家闹的不可开交,如今是众矢之的,数不清的奸臣想把他扳倒,正找不到把柄呢,突然冒出来一间相国书院,岂不是自讨苦吃,不妥。”
涉及到党争,二人不敢开口,默默等着侯爷赐名。
“有了!”
李桃歌负手而立,自信笑道:“琅琊是大宁极东之地,所谓龙行东方,不如就叫东龙书院,寓意这里走出来的俊杰,人人如龙。”
“好!”
“妙!”
二人虽然觉得有冒犯皇室的意思,可侯爷亲自提名,总不能扫兴,于是赶紧溜须拍马。
“肤浅,狂悖,自以为是。”
一道尖锐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不用回头,李桃歌也知道来人是谁,这几天守在城墙根,迟迟不回侯府,有一半是不想与她见面,毕竟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同在一城,迟早要遇到。
上官辰安和师小葵齐齐行礼,“见过郡主。”
武棠知依旧是男装白袍,披了件紫貂,冷眼冷眉,一如既往的皇室清贵气,走到李桃歌身边,并肩而立,只比对方矮了两寸,在女子里已经算是极为高挑。
既然决定当负心人,李桃歌也不在乎关系和不和睦,轻声道:“本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没读过几年书,久闻郡主乃是皇城三绝之一,以诗词歌赋冠绝大宁,才情媲美上古大家,不如请郡主赐名。”
武棠知神色清冷道:“我为何要帮你取名?咱们很熟吗?”
千里迢迢跑到琅琊,不熟你来干啥?
李桃歌感慨着气头上的女子翻起脸来,绝对比谪仙人出剑都快。
自知理亏的李桃歌也不和她一般见识,对师小葵二人说道:“去给工匠说一声,造牌坊和匾额吧,东龙书院,一字不改。”
说完后,转身就走。
本以为武棠知会气哄哄跑过来,大骂自己不仗义,然后色厉内荏骂几句,再将书院名字给起好。
可走了几十步,仍旧悄无声息。
李桃歌贼兮兮回头,看到佳人正在抱住双膝,不停抽泣。
可怜到像是暴风骤雨里的无根野草。
这……
李桃歌想要去搀扶,又想起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不可陷入私情。
于是一狠心,一咬牙,疾步离开。
回到侯府,将自己关在卧房,屏气凝神,盘膝打坐。
自从夫子关一战,养伤,见友,叙旧,建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尚未静下心来好好修行,当他神识来到丹田,不禁心中一凉。
九层宝塔缩了一圈,光泽大不如前,急忙催动真气,这才发现弱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境界不进反退,似乎只有无极境中期左右。
倒境?!
这种情况,倒也屡见不鲜,往往是逍遥境之后,见识到上四境的玄妙,遭受到猛烈打击,道心受损,之前一往无前的精进受阻,会有境界道退现象,辟如剑仙吴悠,被二十岁的许妖妖一拳打破傲骨,以逍遥境大成跌落至逍遥境初期,十余年都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
但自己只是无极境巅峰而已,逍遥境的风景都没见到,为何会境界倒退如此之多?
难道是强行催动血脉之力,引起的反噬?
李桃歌越想越觉得心疼,好不容易快要修行到高手行列,一个冒失举动,快将前功付之东流。
好在他心志坚毅,遇到的困境比顺境要多,养成了不屈性子,没多久就释然,退就退了,再修回来就是,反正自己走入大门不过两年,从头来过又有何妨。
李桃歌吐出心里污浊,眉目自然清朗。
真气运行大小周天,进入忘我之境。
几个周天之后,四肢百骸劲爽无比,如同在三伏天里泡进了凉水池,怎一个痛快了得。
虽然境界倒退,可修行速度快了不止一倍,以往真气行进艰涩的穴窍和经络,竟然畅通无阻。
因祸得福?
见惯风沙的李桃歌不会张狂得意,不管是福是祸,随遇而安,潜心修行。
不知过了多久,李桃歌幽幽转醒,睁开双眸,见到对面坐着一个人。
谁能够轻而易举坐在自己床头?如果想要自己的命,不是手到擒来?
李桃歌心中猛跳,想要奋起反击,看清对方容貌后,悄然松了口气。
黑发童颜,肌肤堪比婴童。
正对着他含笑挤眼。
李桃歌哭笑不得道:“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