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气得浑身发抖,飞花完全出鞘,寒芒乍现。
白衣人连忙挡在二人之间,苦笑道:
\"好了好了,说正事要紧…\"
转向仓嘉,语气诚恳:
\"你们二人,一个至纯至善,一个杀伐果决,一个心怀慈悲,一个快意恩仇...正是灵浊二气最好的传承者。\"
黑衣人补充道:
\"说白了,就是你们俩正好互补。\"
月光下,四人的影子在神木枝干上交错纠缠。
一片枯叶飘落,正好落在仓嘉掌心。
仓嘉低头看着叶片,忽然轻声问道:\"那你们呢?\"
白衣人微微一笑,身影越发透明:
\"我们?我们该走了…\"
花想容握剑的手突然一颤,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
夜,更深了…
……
白衣人虚幻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越发透明,望着仓嘉与花想容,眼中流露出几分追忆之色。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荒天至宝,那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荒天至宝吗?\"
白衣人轻声问道。
花想容眉头微蹙,没有回答。
仓嘉则摇了摇头,目光清澈而专注。
白衣人微微一笑,指尖泛起一缕白光,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幅画面。
那是数千年前的西荒。
战火纷飞,部落厮杀,鲜血染红了黄沙。
百姓流离失所,孩童在废墟中哭泣。
\"在荒天出现之前,西荒便是这般模样…当然,现在也是…\"
白衣人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沉重。
\"直到有一天,一个傻小子无意间走到了神木之下...\"
画面变换,显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正仰头望着参天神木,眼中满是好奇。
\"那便是荒天…\"
黑衣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白衣人笑了笑:
\"他在神木下自言自语,说要参悟天地至理,改变西荒的乱象。\"
\"我们当时觉得他疯了…\"
黑衣人冷哼,眼中却闪过一丝怀念。
画面继续流转,显现出荒天与黑白二人相识的场景。
年轻的荒天对着空气说话,黑衣人与白衣人现出身形,三人从最初的互相试探,到后来的并肩同行。
\"在他的努力下,我们学会了共存…\"
白衣人轻声道,\"而他也借助灵浊二气的力量,一步步走到了修行巅峰…\"
新的画面展开。
荒天站在高台之上,下方是欢呼的民众。
战乱平息,城池重建,绿洲在沙漠中蔓延。
\"西荒的繁荣,是荒天带来的…\"
白衣人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他用实力和威望,让这片土地重归和平…\"
仓嘉望着画面中百姓的笑脸,眼中泛起波澜。
花想容则抿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但人的寿命终有尽头。\"
白衣人叹了口气,画面中的荒天渐渐老去。
\"临终前,他将一个重任托付给了我们…\"
黑衣人的身影微微晃动:\"找到能继承他身份的人,找到能让灵浊二气信任的人。\"
\"几千年来,我们试过很多人。\"
白衣人苦笑,\"但他们都失败了。\"
画面中闪过一个个身影。
有的在灵浊二气入体时爆体而亡,有的被力量侵蚀心智,沦为疯子。
\"直到你们出现…\"
白衣人看向仓嘉与花想容,眼中泛起希望的光芒。
黑衣人上前一步:\"你们二人,一个至善,一个至厉,一个包容,一个果决,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仓嘉和花想容听着,依旧不做声。
\"荒天的身份,才是真正的西荒至宝。\"
白衣人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是力量,不是宝物,而是那份能让这片土地重归和平的...责任。\"
黑衣人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若你们愿意继承,西荒或许能再现当年的盛景…\"
花想容突然开口,声音冷冽: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白衣人看着她,目光温和:
\"因为你们来了…\"
花想容想了想,开口道:
\"若我们拒绝呢?\"
黑衣人冷哼一声:\"那就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
可白衣人却摇头:
\"但我们…等不起了…\"
说话时候,身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声音还在夜风中飘荡:
\"这片土地…我们爱了数千年…\"
一片枯叶落下,穿过白衣人虚幻的手掌,无声地落在树干上上。
月光如水,洒在四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只不过有两条,极为模糊。
仓嘉瞧见,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缓缓起身,开口道:
\"我愿意…\"
当从梵心宗回来的那一刻,小和尚就已经将责任扛在了肩上。
花想容见仓嘉起身,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白衣人瞧见,笑了笑。
黑衣人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这事关西荒的传承,三言两语间便完成了。
就像几千年前的那个清晨,三言两语间,神木便少了两个人。
白衣人的笑容渐渐消失,看向仓嘉与花想容,开口道:
\"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仓嘉躬身行礼,开口道:
\"前辈请讲…\"
\"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是灵谁是浊…\"
白衣人淡淡说着:
花想容听着,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何要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黑衣人性子性子冷漠,神色也略带无情。
白衣人性子温润,总是带着笑意。
那么谁是灵,谁是浊,或者说当初西荒最盛行的光暗双生子的传说,一眼就能分出。
可白衣人偏偏问了,还不像是开玩笑。
所以对于性子谨慎的花想容来说,到了嘴边的回答被生生咽了回去。
对于花想容的反应,二人毫不意外。
黑衣人看向仓嘉,说着你觉得呢?
仓嘉想了想,回答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灵浊都生于神木,便如光暗阴阳,是相互依存的...所以你们两个是不分彼此的。\"
黑衣人与白衣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可却又在下一刻异口同声:
\"错了…\"
花想容的眉头瞬间拧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飞花。
\"你们两个是不是闲得无聊?\"
声音冷得像冰,\"我们不知道答案,所以你们怎么说都是对的,想让我们对,我们便对,想让我们错,我们便错,有意义吗?\"
仓嘉见花想容动怒,连忙伸手想要劝阻。
却见黑衣人与白衣人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同时露出赞许的笑容。
\"差不多了…\"
白衣人轻声道,虚幻的身影在月光下微微晃动,\"已经极为接近答案了…\"
仓嘉和花想容同时怔住。
夜风忽然静止,一片枯叶悬停在半空。
花想容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
\"其实灵浊…或者光暗…或者阴阳…或者善恶…\"
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不确定的迟疑。
\"都是不分的…\"
仓嘉接上她的话,澄澈的眼中泛起明悟的波澜。
黑衣人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黑袍无风自动:
\"继续说…\"
仓嘉深吸一口气,声音轻柔却坚定:
\"我们想你们是什么,你们便是什么,因为善恶从不是绝对的...\"
\"我认为你是善,你便是善…\"
花想容冷冷接话,指尖离开飞花,\"我认为你是恶,你便是恶…\"
\"善恶…\"
二人异口同声,\"是用心来分的…\"
\"啪!\"
悬停的枯叶突然落地,发出一声轻响。
黑衣人与白衣人同时大笑,笑声中带着释然与欣慰。
\"好!好!\"
黑衣人拍手称赞,眼中的冷峻褪去,竟流露出几分罕见的温和。
白衣人则轻轻抬手,一缕白光在掌心流转:
\"你们能明白便好…\"
目光扫过二人,声音如清风般柔和:
\"灵与浊,从来不是由外表决定的,黑衣可以是灵,白衣也可以是浊...\"
\"就像你们…\"
黑衣人突然指向仓嘉,\"你以为你是善?\"
又指向花想容,\"她便是恶?\"
花想容的眼神猛地一颤。
白衣人继续道:\"当年荒天将我们炼化时,就曾说过…\"
\"天地间的善恶,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黑衣人接话,声音低沉,\"我们考验你们这么久,就是想看看...\"
\"你们能否看透这层表象…\"
白衣人微笑。
夜风再起。
仓嘉的僧袍微微晃动,眉心的朱砂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黑衣人与白衣人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透明,但眼中的欣慰却越发明显。
\"该说的都说了…\"
黑衣人突然转身,\"该走了。\"
白衣人朝二人微微颔首:
\"西荒...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身影开始化作点点荧光,开始随风飘散。
仓嘉突然上前一步:\"等等!\"
黑衣人回头,挑眉看他。
\"你们…\"
仓嘉双手合十,声音有些发颤,\"有名字吗?\"
白衣人愣了一下,随即轻笑:
\"名字重要吗?\"
\"不重要。\"
黑衣人突然开口,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心才重要…\"
说着,二人同时大笑。
笑声中,身影彻底消散在夜风中。
唯有一句话随风飘来——
\"记住,善恶...在你们心中…\"
神木之下,仓嘉与花想容伫立。
一片新芽悄然萌发,在月光下舒展着稚嫩的叶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