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玻璃窗,他看见云瀚的眼皮在挣扎着睁开,眼神浑浊而迷茫。医生解释:“能熬过感染期是个奇迹,但大脑神经受损,恢复需要漫长过程。”
当云瀚终于清醒,警察开始了第一次审讯。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们想问什么?问我为什么爱她?”
他的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伤口,“我替她挡过无数次危险,在顾铭浩的地牢里被打得遍体鳞伤,可她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我。”
“所以你就绑架她?” 警员严肃质问。
云瀚突然激动起来,监护仪的数值开始剧烈波动:“那不是绑架!是保护!她在顾允谦身边只会受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安全!”
他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仿佛所有疯狂行径都成了无奈之举,
“你们知道萧允儿吗?那个被顾家折磨疯的女人,苏星雅和她一样,都在受苦,我只是想救她……”
这话让在场的人心中一震。
顾允谦站在门外,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云瀚果然将对生母的情感投射到了苏星雅身上,用扭曲的方式进行着所谓的 “救赎”。
审讯结束,杨斌走到顾允谦身边:“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把创伤经历合理化,这种心理防御机制很难打破。”
顾允谦望着病房里的云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醒了就好,有些账,该好好算一算了。但现在,星雅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苏星雅的病房,她正盯着窗外的香樟树发呆。
“允谦,” 她转过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我想快点好起来,不想再这样躲着。”
顾允谦走到床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等你准备好了,我们一起面对所有。”
夜色渐深,医院的走廊安静下来。
云瀚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苏星雅在顾允谦的陪伴下,慢慢进入梦乡......
转眼又过了几天消毒水的气味愈发刺鼻,顾允谦站在云瀚病房外,透过磨砂玻璃凝视着病床上的身影。
这几日他反复翻看杨斌整理的资料,那些关于云瀚对萧允儿的特殊情感投射分析,像根刺扎在心底。
此刻云瀚正半靠在床头,输液管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苍白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等着他到来。
深吸一口气,身穿防护服的顾允谦推开了门。
金属门轴转动的声响惊动了云瀚,他缓缓转头,目光在顾允谦身上逡巡,像是打量猎物:“顾总终于舍得来了?” 声音沙哑中带着刻意的慵懒。
“你对星雅,到底是什么心思?” 顾允谦直入主题,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可眼底的警惕与愤怒却难以掩饰。
云瀚低笑出声,牵动伤口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规律的 “嘀嘀” 声。
好不容易缓过气,他伸手把玩着输液管:“心思?我替她挡过酒、挨过打,甚至差点丢了命…… 这些,不都是你该做的事吗?”
他的眼神飘忽,像是陷入回忆,又像是故意模糊焦点,“你知道萧允儿吗?她在疗养院的时候,总对着空气说话,就像…… 就像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顾允谦皱眉,云瀚的回答完全偏离了他的问题。他往前半步,却在云瀚突然亮起的眼神中停住脚步。“苏星雅和萧允儿,她们都被困在牢笼里。” 云瀚的声音突然变得激昂,“我只是想把钥匙给她,有错吗?”
“别拿你那些扭曲的情感投射当借口!” 顾允谦终于忍不住,“你所谓的保护,不过是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云瀚却突然安静下来,歪着头打量顾允谦,眼神里带着怜悯:“你根本不懂。当你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受苦,那种感觉……” 他顿了顿,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在深渊里挣扎。”
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顾允谦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他正要反驳,云瀚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那天在仓库,我把枪给她的时候,就在想,或许这样,她就能真正看清谁才是对她好的人。”
“住口!” 顾允谦猛地拍向旁边的床头柜,力气大到沉重的医疗用具发出了沉闷的震动声。
就在这时,云瀚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红色数字疯狂跳动。医护人员闻声冲了进来,将顾允谦往外推搡。
“病人需要静养!请立刻离开!” 护士的声音带着责备。
顾允谦被推出病房的瞬间,回头看见云瀚靠在枕头上,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这场不欢而散的探视很快传到警察耳中。
原本计划的心理评估被迫推迟,因为云瀚对所有人都紧闭心扉,面对警察的询问和心理医生的疏导,始终保持着警惕的沉默。
“想知道真相?去问顾允谦啊。” 他总是这样似笑非笑地回应,“毕竟,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而顾允谦站在医院长廊里,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警报声,满心都是挫败与疑惑。
云瀚那些似是而非的回答,让他愈发看不清对方的真实想法。
他真的是在创伤投射中无法自拔,还是借着这个理由掩盖更深的目的?
那个始终带着笑意的眼神,到底是清醒的挑衅,还是病态的偏执?
夜色渐浓,医院的灯光将顾允谦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望着云瀚病房的方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撕开这层迷雾,保护好苏星雅。
而此刻病房里,云瀚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清醒着,还是又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梦境。
深夜的办公室里,杨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面前摊开的卷宗堆成小山。
电脑屏幕幽蓝的光照在他疲惫的脸上,最新的审讯记录在屏幕上闪烁,云瀚那句 “想知道真相?去问顾允谦啊” 像是无尽循环的魔咒,刺得他眼睛生疼。
入行十多年,经手过无数棘手案件,可像云瀚这样,将情感偏执、创伤投射与犯罪行为交织得如此复杂的案例,着实罕见。
“师父,警方那边又来催了。” 小徒弟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们说云瀚的精神鉴定报告下周就要出结果,如果……”
杨斌抬手打断了徒弟的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他太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了,如果云瀚被确诊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根据法律规定,量刑将会大大减轻。
这不仅意味着苏星雅遭受的伤害难以得到应有的补偿,更可能让云瀚有机会再次对她造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