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诀救下宁子青后返回宴席时,正撞见以梁太师为首的官员们激烈反对霍云鸿与千晔国联姻。
更有御史台何大人冒死站出来呈上奏本,弹劾霍云鸿监国期间纵容亲信官员贪赃枉法,为所欲为,指责霍云鸿意图把控朝政,谋权篡位。
曜帝闻言震怒,气得摔碎了手中玉盏,当众训斥霍云鸿狼子野心,居心叵测,下旨收回其监国之权。
霍云鸿猝不及防跪倒在地,脑子里一片凌乱:“父皇明鉴!何御史的指控纯属构陷,儿臣是被冤枉的。”
他猛然抬头剜向霍云诀,眼中淬着毒火:“一定是有人背后教唆何大人故意陷害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贼,还儿臣一个清白!”
他意有所指,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霍云诀。
霍云诀视若无睹,随手搁下饮尽的酒杯,从容行至御前请旨。
“父皇,儿臣倒觉得,二哥不会这么犯糊涂,要不就依他所言,查清楚到底是谁诬陷他。”
“儿臣愿领衔三司会审,查明真相还二哥清白——只是为证公允,二哥这几日怕是要暂避嫌隙。”
霍云鸿脸色一滞,恨得险些咬碎后牙槽。
曜帝揉着胀痛的额角,目光阴冷扫过霍云鸿扭曲的面容,略一思量,准了霍云诀的请求。而后又下旨禁足霍云鸿,不准他与千晔国使臣再来往。
霍云鸿被霍云诀这么一通背刺,心里窝火,顿时对他起了杀意。
胆敢阻他的路,就算是亲兄弟又如何,他照杀不误。
半夜,霍云鸿怒气冲冲回到府邸,胸中那团火依旧未平,对弹劾他的何姓官员怀恨在心。
他在书房内大发雷霆,砸碎了几件瓷器后,终于冷静下来,命人唤来宁子青。
当宁子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进书房时,霍云鸿先是假意称赞她今晚献舞之功帮了他大忙,随即话锋一转。
“宁三,那姓何的必是废太子余党,今夜竟敢公然弹劾我,让我在各国使臣面前颜面尽失。这肯定是废太子为了报复我,暗中指使他做的。你去替我除掉他,我已经派人查过,此人最大的弱点便是好色,让你去做这件事最为合适。”
宁子青低垂着头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心中五味杂陈。
她多想当面质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舍弃她,迎娶千晔国公主为妃。
霍云鸿期盼的目光在宁子青身上流转,毫不在意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
见她半晌不答话,霍云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究竟怎么回事!为何迟迟不回答本殿下?”
宁子青这才缓缓抬头,眸中噙着泪光,鼓足勇气问道:“殿下,您当真要迎娶那千晔国的公主为妃吗?”
霍云鸿眉头微蹙,瞬间恍悟过来,他当即换了一副面孔,起身将宁子青揽入怀中,手指抚过她的发丝,柔声哄道:“宁三,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我这么做,是为了得到睿安王父子的支持,有了他们的助力,我才能成功夺下皇位,你要体谅我的难处才是。”
“我答应你,待将来顺利登基,我再找个由头将她打入冷宫,许你当我皇后可好?”
宁子青望着霍云鸿看似深情的眼眸,竟再次鬼使神差信了他甜言蜜语的谎话。
次日夜里,宁子青按照计划在尽欢楼扮成舞姬引诱何御史。
就在她给何御史灌下迷药,掏出匕首正欲杀他时,不料何御史早有防备,他死死钳住宁子青的手腕,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有刺客行刺本官!”
门外的护卫察觉到异常,立马冲进来捉拿宁子青。
宁子青挣脱开何御史,仓皇跳窗逃跑,奈何脚上的伤势未愈,行动迟缓,眼看就要被那群护卫追上。
危机关头,跟踪何御史多时的霍云诀戴着面具突然现身救下宁子青,手臂还为她挡下致命一刀。
他一脚踹开砍伤他的护卫,咬牙忍着疼痛揽住宁子青的腰,几个起落甩开追兵,带着宁子青躲进了一处荒废的院落。
两人脱离了危险,霍云诀卸下面具,按着血流不止的手臂,难掩怒火呵斥宁子青。
“你疯了不成!胆敢刺杀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
宁子青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看清霍云诀的面容后,慌忙摸出绣帕按住他的伤口。
“对不起,阿四,是我连累了你。”
她扶着霍云诀靠墙坐下,泪水夺眶而出。
“都是我无用,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得手帮殿下杀了那个人…我怎么就这么笨…”
霍云诀见她还在为霍云鸿懊悔自责,心中的痛楚与怒火交织翻涌,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一把将宁子青拥入怀中。
“你别再犯傻了!这世间,没有哪个男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去取悦他人,去为他涉险杀人,而他却置身事外。他不过是将你当作棋子,当作一把可以随意挥霍的刀,他从来就没有对你有过半分真心!你为何还要如此糊涂,执意回到他身边,任他摆布?”
宁子青闻言,如遭雷击,拼命摇头,不愿承认。
“不,不会的,殿下他不会骗我的,他说过,他将来登基,会娶我为妻,许我后位!”
“宁子青!你清醒一点!”
霍云诀怒极攻心,声音嘶哑地吼道。
“霍云鸿若当真想娶你,又怎会让你无名无份留在他身边,受尽世人的冷眼?你堂堂宁侯府的三小姐,在他心中,究竟算是什么?是丫鬟?侍妾?还是连这些都算不上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你信不信,今晚你要是死在那些护卫手中,他连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你流。从头到尾,他都在骗你而已!”
宁子青瞳孔震荡,怔怔地看着霍云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阿四,你…知道我的身份?”
霍云诀点了点头:“我此前在苏府稍一打听,便知道了你是宁侯府的三小姐。”
宁子青避开他的视线,悲凉的苦笑,心底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被击碎。
“阿四,你说得对,我这样一个名声尽毁的人,到底还在奢望什么?二皇子身份尊贵,又怎会娶我?这一切不过是我在痴心妄想罢了。”
霍云诀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单手温柔地托起她的后脑勺,声音无比坚定。
“宁子青,你听好了,你很好,真的很好。是他们有眼无珠,是他们对不起你。你父亲的冷漠、后母的算计、继妹的嫉妒,还有霍云鸿的虚情假意,他们都不配拥有你,更不值得你如此作践自己。”
“如果你不想再见到他们,不想继续留在尔虞我诈的京都,我可以带你走,无论你想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宁子青听了他的话,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下一刻,她伏在霍云诀的胸口,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与痛苦都哭尽。
霍云诀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背脊,一遍又一遍轻声安抚她:“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伤害。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宁子青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愿放手。
她在他怀中哭了许久,直到泪水渐渐干涸,终于平复了心情,擦干脸上的泪水细心为霍云诀包扎好伤口,起身准备回去。
“阿四,我该走了。”
霍云诀急声劝阻道:“别走,你能不能不要再回到霍云鸿身边,他不会放过你的。”
宁子青摇了摇头,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白宜枫。
“阿四,我虽不知你主子是谁,但二皇子权势滔天,未来储君之位非他莫属。你不要因为我招惹上他,否则会连累你主子。”
霍云诀心急如焚,拉住她的手极力挽留。
“你别担心我,相信我,我会有办法让你全身而退。你今晚任务失败,二皇子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你脚伤未愈,如何能承受得住他的怒火?”
宁子青淡然一笑,果断道:“阿四,我不会有事的,如今我已看清二皇子的真面目,我会自己想办法离开。等我安顿好师父,就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阿四,再见!”
她松开霍云诀的手,转身毅然离去。
霍云诀眼神黯然,只能眼巴巴望着她纤弱的背影渐渐远去。
他撑着墙壁站了起来,神情越发决绝,他一定要尽快击败霍云鸿,救出宁子青,带她远离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