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洛灵的双眸在刹那间迸裂出惊人的血芒,眼眶浸染着泣血般的赤红,仿佛有人将朱砂碾碎揉入眼窝,又似被地狱业火燎烤了七七四十九日。
那些蜿蜒暴起的血丝不再是简单的脉络,倒像是用淬毒银针刺入冰裂琉璃盏。
她死死凝望臧战那张如冰封万年的面庞,瞳仁缩成两点幽焰,灼穿虚无的空气中竟蒸腾起扭曲热浪。
喉间溢出的呜咽裹着蚀骨恨意,震得鬓边金簪簌簌作响,垂落的赤金流苏映着天光,在她苍白的面庞投下斑驳血影。
她的唇瓣在剧烈震颤中迸发出瓷器相碰的脆响,贝齿相叩如冰雹砸落玉盘,每一声都裹着血锈味在唇齿间横冲直撞。
原本含春带露的樱唇褪成惨白色泽,细密的裂口渗着血丝,如同暴雪摧折后的残梅倔强地咬紧牙关。
下颌紧绷的弧度如同拉满的弓弦,在灼热的日光下投出刀锋般的阴影,将那些即将冲破喉间的嘶吼生生压成喉间翻滚的闷雷。
当银牙再次重重咬合,唇上干裂的纹路骤然绽开新伤,她却将痛楚化作更凌厉的抿唇动作,用这道血肉筑起的堤坝,死死拦住眼底翻涌的泪海与胸腔灼烧的恨焰。
她的眉弓骤然压低,两道浓墨般的眉毛绞成死结,在光洁的额间刻下深如沟壑的“川”字纹。
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突突跳动,如同老树根在雪地里虬结挣扎,暴起的青筋顺着太阳穴蜿蜒而下,在颧骨处炸开细密的蛛网。
两团灼人的酡红从颈侧蔓延上脸,好似有团烈火在肌理间左冲右突,将白瓷般的面颊烧成半透明的玛瑙。
细密的汗珠沁出毛孔,在热浪翻涌的皮肤上凝成晶莹的碎钻,却转瞬被蒸腾成无形的雾气。
她死咬着牙关,下颌骨在紧绷的皮肤下凸显出锋利的棱角,脖颈处浮动的脉搏如即将绷断的琴弦,每一下震颤都带着血锈味的呜咽。
当喉间溢出破碎的哽咽,那抹残红便更深几分,如同浸透毒液的罂粟在面庞上恣意绽放,将五脏六腑的剧痛都化作皮肤上细密的战栗。
她十指蜷成青白的爪状,指甲在掌心烙下半月形的血痕,殷红顺着掌纹蜿蜒而下,在虎口处积成细小的血泊。
腕骨因极度用力而嶙峋凸起,小臂肌肉绷出琴弦般的颤音,整个人如同被拉至极限的劲弩,脊椎骨节发出细微的爆响。
口中溢出的嘶吼裹着血锈味,每个音节都淬着毒,似千万枚钢针在琉璃盏内剧烈碰撞,迸溅的碎屑裹着森寒之气直扑对方面门。
“啊啊啊……”
当尾音刺破死寂,空气里骤然绽开细密的裂纹。
她的瞳孔收缩成两点焦墨,将周身血液都化作喉间利刃,连呼吸都凝成实质的锋芒,在两人之间划出腥红的战场。
指尖渗出的血珠滴落瞬间,她猛然前倾的身躯已化作离弦之箭,连发丝都扬成锐利的轨迹。
“臧战,我恨你,我就是恨你,我恨你无动于衷!”
“无论我为你付出多少心血,无论你面前的我如何伤心欲绝、泪流满面,你都始终面无表情,好似我只是这茫茫尘世中一个与你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我的喜怒哀乐,在你眼中就如同那虚无的空气,激不起一丝波澜。”
凤洛灵的指尖如秋日枯荷般颓然垂落,苍白指节蜷成紧涩的菱角,在虚空中划出破碎的圆弧,宛如溺水之人慌乱地攫取那救命的稻草,满是绝望与挣扎。
那些曾抚过婴儿额头的温暖,曾牵起爱人掌心的力量,此刻尽数消散在油烟里。
指腹的老茧裂成干涸的河床,每道沟壑都嵌着洗不净的铅灰,在瓷砖反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目光穿过蒸汽凝结的帷幕,落在虚无的焦点。
那眼神是深冬结冰的湖,墨色水面下蛰伏着未眠的巨兽;是焚毁的古籍残卷,字里行间浸着熄灭的星火;更像被命运揉皱的宣纸,洇开的墨渍里藏着半世流离。
当她凝视虚空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栅栏状的阴影,困住了那些将坠未坠的泪珠——那些泪若滴落,定会在地面蚀出细小的孔洞,如敦煌壁画上飞天的璎珞,串起她破碎的浮生。
嘴里满是铁锈一样的味道,那味道在口腔里肆意弥漫,然而她已经虚弱到连把这股味道咽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颈肌肤在蒸汽中沁出细密血珠,沿着脊椎蜿蜒成猩红的线,在素色围裙上绽开朵朵红梅。
这具被悲愁腌透的躯壳里,唯有心脏仍在倔强跳动,每声搏动都震得肋骨生疼,像囚笼里撞壁的猛兽,徒劳地渴望着血色黎明。
她的唇瓣如凋零的玫瑰蜷曲着,齿间漏出的叹息比晨雾更缥缈。
那些被悲愁浸透的音节,在喉头凝成浑浊的琥珀,撞得气管生疼。
当叹息终于溢出唇角,恍若锈迹斑斑的铜铃在空廊摇晃,每声嗡鸣都震落梁间积灰,簌簌坠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室。
嘴角下垂的弧度像未完成的水墨画,洇着经年不散的墨渍。
那抹苦涩自唇纹间漫溢,在油烟里酿成无形的鸩酒,连灶台蒸腾的热气都染上了三分凄清。
她的舌根泛着铁锈味,却连吞咽都觉奢侈,任由那苦涩攀着食道蜿蜒而上,在眼底结出霜花——若是此刻落泪,定能在瓷砖烙下冰晶,映出二十年光阴里所有未及言说的痛楚。
唇珠在颤抖中绽开细纹,如同古瓷开片,每道裂痕都渗着无声的喟叹。
“臧战,我更恨你对我就像那无情无义的石头,无论我怎样用炽热的情感去温暖你、感化你,你都依旧冰冷坚硬,没有丝毫回应。”
“我在你身边徘徊、等待,就像一只渴望温暖的飞鸟,在茫茫天际中苦苦寻觅,却始终找不到可以栖息的港湾,只能在寒风中独自瑟瑟发抖!”
每吐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她的身躯便如暴风雨中的残蝶般剧烈震颤,单薄的肩线在情绪风暴中绷成锐利的刀锋。
泪腺决堤的刹那,晶亮的水珠成串滚落,顺着瓷白的面颊蜿蜒成河,在尖削的下颌处悬成摇摇欲坠的琉璃坠,将月白旗袍洇出朵朵墨梅。
嘶吼声裹着血沫冲出喉间,恍若锈迹斑斑的铜铃在空谷中震颤,每个尾音都拖着绵长的血丝,在雕花梁栋间织就密不透风的控诉网。
当最后一声悲鸣刺穿雕花窗棂,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檐下新燕惊飞,连廊外垂柳都簌簌落下满庭绿泪,天地万物竟似都成了她悲怆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