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要留点什么。
顾庭渊一边舔舐着血迹，一边想着。
以前他心底有一座山峰，之后峰上的人亲手毁了这一切。
他的满腔爱意，在怀中人的心里，可能只是一种累赘，一种大逆不道。
那些炽热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幻象中，被磨砺、被煎熬、被人不留情地舍弃。
他无比清晰地认知着，顾庭渊这个存在，在叶微尘的心里，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
但怎么办，他还是爱这个人入骨，爱到恨不得把这个人吞入腹中，融入骨血，永远永远都不许逃离他的身边。
血迹被舔舐干净，他稍一抬头便顺着下颚吮吻，留下斑驳的红痕。
微微拉开的白衣，锁骨处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凝润如脂的皮肉下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令人目眩神迷，让人流连忘返，以至于留下一层层痕迹。
耳边听到几声闷哼，他松开吮着的皮肉抬眸看着叶微尘。
那双鎏金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
虽然欲念与肉身无法分割，脸侧也泛起了一抹薄红。
但那双眼睛还是明明白白写着无意与不解。
无意是无情。
不解是觉得他庸人自扰。
像是一盆水从头上泼下来，爱与恨意化作带刺藤蔓，在血肉与心口收缩，几分嘲讽几分绝望。
顾庭渊心想：
算了。
算了吧。
他眼底变得空洞，空洞深处泛上了更多的疯念。
交缠的十指反复摩挲着指尖，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暗示，在锁骨和颈项间作乱的唇移至耳侧，含住那圆润的耳垂猛地一咬。
冷汗沁湿了叶微尘的鬓发。
不得不说魔族在这种欲念之事上天赋颇高，只是拥在怀中简单的亲近，就让清心寡欲的道君有几分受不住。
随着那双手在腰身的手蠢蠢欲动，叶微尘眼底火光跳跃，冰冷的气息伴随杀意缓缓溢出，下一秒又被他压制回去，硬生生隔绝了本体神魂想要就地斩杀面前人的意念。
只不过是一具肉身……他在心里默念着，鬓发溢出更多的潮湿气息，像是明月被迫落入深渊，裹挟反复。
还不知道自己在生死之间差点走了一遭的顾庭渊满腔爱意无法言说，浑浑噩噩下只随本能行动。
“师尊……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将人放倒在床上，按住被锁链囚困的手腕压制到身下人的头顶。
凌乱的黑衣散落，覆盖身下人落在床铺上的白衣。
他们乌发交缠，眼睛注视着彼此。
一者痛苦疯狂，一者清冷淡然。
顾庭渊喉间溢出几声笑声，他埋在叶微尘的颈间，指尖探入顺着细腻的脊背滑下，像是抚摸着锋利的剑身。
“我爱着一个人，他从来不爱我。”
“我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
“恨不得掏出这颗心，捧在他面前。”
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叶微尘眸光微动。
“可他……还是不爱我，他没有爱这种无用的情绪，为了目的，他甚至可以骗我，让我亲手……我……”
倦怠、哀恸的声音响在耳边，几分支离破碎：
“我永远，留不住他。”
他怀里抱着这具身体，抱着这个人。
实际上也不过是抱着一抔雪。
雪化了，就只留下一抹水痕，风一吹，日光落下，不消片刻，就什么都没有了。
明明此刻正在魔宫中，他却觉得自己还站在问剑峰的山阶上。
永远无法走完的长阶，将他困在其中五百年。
一遍一遍轮回，一遍一遍看着那个人毫不留情地离开。
“师尊……你怎么不杀了我呢……”
顾庭渊恍惚地抬起头，望着身下的这张脸。
叶微尘好像望着他，又好像闭着眼沉睡。
周围好像是依兰城那场绚丽的烟火，又好像不尽海秘境中的漫天火光。
他沦陷在其中，别无他法，懦弱到曾经分裂神魂以承担这种痛苦。
“我分不清……师尊……”
他怔怔开口，望着那双眼眸，指尖抬起，在面前人眉心轻点。
带着血迹的红痕，像是无暇画卷上落在的朱砂，在苍茫雪地里，猛然绽放的靡离之花。
是真实的。
顾庭渊看着，再次俯身吻了上去。
修长的指尖挑开腰封，入手滑腻如玉，微带冷意。
欲焰在冷白间燃起。
身下的身体猛地一动，顾庭渊眼底泛着狠意，吻得更深，不允许对方有任何逃离的机会。
叶微尘闭着眼，不愿和他有任何眼神交流。
这副拒绝的样子像是油点溅落在火花中，只会点燃另一人的占有欲和疯狂。
“我见过师尊穿白衣、穿黑衣，一直想让师尊为我穿一次红衣。”
“既然已经大逆不道如此，不如再过分些吧。”
他心念一动，叶微尘身上的白衣便被染红。
艳丽的色泽衬着雪色的肤，鸦羽黑发散在其中，能勾起人心中最深的欲望。
叶微尘是清冷的雪，是山间的月。
染上绯色后便是这世间最蛊惑的幻梦。
顾庭渊静静望着他，突然一笑，掌中出现一条焰红金线织就的绸缎。
他将其仔细覆上身下人的眼眸前，锁链中的神魂随即袭上，顺势剥夺了对方肉身和神识的视线。
一片黑暗中，感官被最大程度地放大。
“师尊。”
带着偏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几分凉意像是要钻入骨血。
月色沦入猎人的陷阱。
一片混乱中，叶微尘突然想起那年初寒清雪下，小心翼翼栽种着花朵的少年。
大雪纷飞中，裹挟着所有暖意闯入问剑峰顶的人。
次次参悟剑意醒来时，总撑在头顶的一把伞。
“师尊……不专心……”
“恨我吧，至少，我还能留下点东西……”
不是的。
漫天星河下，深渊河流中，少年带着痛苦和懵懂地抬起头：
“你还会回来吗？”
天河撕裂，星域毁灭，云梦泽崩塌。
神灵孤注一掷陨落。
有人在深渊里痴等了好久，最终奋不顾身地追随而来。
一次又一次被抛下。
是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