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谈谈你我之事了吧?”
楚元杰望着半跪于地的黑袍少年,此时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拳掌相接之间骨骼咔咔作响,似是要给对方好看。
“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今日若非此人破阵,你必死无疑。”
黑袍少年虽然落败,却没有半分求饶之意,此刻动弹不得,但风骨未减。
仿佛面对生死之事,只是稀松平常而已。
“哟,你还不服气了?
本公子堂堂紫气后期,家族里那老顽固都不是我的对手,当日若不是你借着那些魔修偷袭,本公子岂会受伤?
又岂会落得个被你追杀至此的下场?
如今你我易地而处,倒成了本公子仗势凌人了么?”
楚元杰本可以一掌杀了此人,但此时却有心与对方辩驳,不知是因为看出叶源之对此人的特殊态度,还是其他的原因。
“哼,成王败寇,我今日既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我多说无益。”
“嘴这么硬,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模样,毕竟你这声音听上去可是不大呀。”
说话间,楚元杰当即一道法诀打出,那黑袍上原本隔绝神识探查的禁制,因为失去祁连山本人的修为供给,此刻应声而碎。
但紧接着,楚元杰便微微一愣...
“你...?”
祁连山不语,楚元杰缓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出声道:
“连山小狗,你果然是个小鬼。”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摇头“不不不,该说你这老东西真不害臊,竟夺舍这半大孩子。”
是了,祁连山的隐匿术法被破,如今露出真实容貌,正是个看上去模样稚嫩,怕是只有十岁左右的半大孩子。
可这样的年纪,怎么会是紫气中期修士?若是此子真有这等天赋,早已被北境十三宗的大宗门以各种理由拿去...
岂会落得默默无名?
唯一的解释,便是此人体内,乃是个苍老灵魂,是被什么老怪物夺舍,这才能有如此的修为。
见祁连山沉默不语,楚元杰冷哼一声道:
“老东西,本公子这还是第一次出家门,一路上除了魔修之外,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
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要杀本公子不可呢?”
“你才是老东西。”
祁连山原本藏身云中之时,还刻意模仿几分成年人的声音,如今禁制被破,索性不再隐藏。
这一句话的声音听上去,根本不像是反唇相讥,倒像是孩童在撒娇。
引得楚元杰一愣...
可还未及开口,便听对方抢先一步道:
“因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人面兽心,卖友求荣,杀妻魅主,我若不杀你,他日你必会为祸此间!”
楚元杰又是一愣...
“咱们才见过几次面,你怎么就知道本公子是人面兽心,卖友求荣,杀...”楚元杰瞪大双眼,拔高音调“杀妻魅主?!”
“连山小狗,你这就有点儿离谱了,本公子连心上人都没有,我上哪杀妻,又魅什么主啊?”
话音落定,祁连山面色微变,似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显得有些紧张不安。
而他的这番话,听在叶源之耳中,却是万般的可疑。
原本他都已经放弃查证此子的身份,但如今看来,他杀楚元杰的理由,的确不够充分...
就好像,知道未来之事一般。
因为只凭刚才自己与楚元杰的短暂交集,自己便能分辨出,此人绝非是个卖友求荣之辈。
否则他刚才有大把机会在连山五杰围攻之下,弃自己而去。
他对自家旁系都能有如此态度,对于朋友想来不会差。
可祁连山,为何笃定此事?
“楚兄可有婚约在身?”
叶源之此时忽然开口,让两人皆是一惊,尤其是他这个问题,显得颇为唐突。
但此问对于叶源之而言,却非空穴来风,因为祁连山方才明确提到“杀妻魅主”,这不像是平白污人名声的惯用之词。
而楚元杰是楚家嫡系,像是这种修仙世家的嫡子身上,大多都有联姻婚约,以巩固两家势力交好。
所以叶源之才会发问。
“啊这...”
楚元杰闻言语塞,但看叶源之一脸认真的模样,还是尴尬一笑道:
“实不相瞒,其实我这次出来,一是因为和家里那老顽固切磋了一番术法,不得已逃出家族避避风头...
这二来嘛...”
说到此处,以楚元杰豪放的性格,竟也声音一小,有些许扭捏:
“二来...的确是想看看我那未婚妻长什么模样,然后...呵呵。”
楚元杰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他与叶源之乃是萍水相逢,不该交浅言深,更何况,这还关乎到另一人。
而一旁的祁连山,听到楚元杰的说辞后,却是无名火起:
“你果然是死性不改!”
“我看看自己未婚妻长什么模样,与你这连山小狗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说到此处,楚元杰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你心悦于她?!”
而后又赶忙摇头道:
“不对不对,你这年纪,给我们俩当逆子都够了,我那未婚妻应该不会眼光这么差,看上你这小鬼。”
“你!!!”
望着两人的交谈,叶源之一脸无语,他方才出声询问楚元杰是否有婚约在身,其实是想要提醒对方...
引导他朝着这个方向,去推断祁连山的身份。
可是对方竟毫无所察,或者说,他的关注点完全不对。
心中无奈,只得又出声道:
“楚兄可曾想过,此子的身份,或与你那婚约之人真有联系?”
“啊?!”
楚元杰还当真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此时双眼微眯,随后面色微微一变...
“祁连山,祁连山,祁...你莫不是渊西齐家之人?”
渊西齐家四字入耳,祁连山面色骤变,但同样色变的,还有一旁的叶源之。
是了是了,阙儿姓齐,而自己当年绝境逢生,正是在墨玄渊一带。
墨玄渊传闻是上古大能交战所留,横亘千里,其中死气萦绕,乃修士禁区,但也是一处磨练术法的绝佳之地。
而仅有极少数人知晓,墨玄渊的尽头有一处上古法阵,借由此阵,可以传送入东幽边境。
渊西渊北渊南,皆有三大家族驻守,但历经万载,三大家族早已开枝散叶,实力也不比当年。
渊西齐家,便是原本渊西家族的一条分脉。
而如今的东幽边境锚点之上,早已被立起修士长城,不再是当年的无主之地,若借由墨玄渊下的传送阵法...
便可出其不意,直接出现在边城大阵之内。
...
“看你这表情,多半就是了,想不到想不到,本公子还未到渊西,便被你半路截杀,还真是因为我那素未谋面的...
不过这么一看,本公子倒是更有兴趣了,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人究竟是何等的国色天香,值得你如此冒险。”
楚元杰此时一边说话,一边搓手,装出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
为得便是试探祁连山的反应,以确定他的身份。
而祁连山见其如此模样,果然怒不可遏,但周身却被叶源之的符咒锁定,仍旧动弹不得,挣扎只是徒劳而已。
“看来你还真是齐家之人,都到了这一步,你也不用再隐瞒身份了吧?敢不敢告诉本公子,你到底是齐家的谁?”
“哼。”
祁连山冷哼一声,不再开口,任由楚元杰如何恐吓,都默不作声。
“你这小狗,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说话间,楚元杰一掌挥出,便朝祁连山头顶按去,而后者面上并无惊恐,只有不甘。
“楚兄留手!”
就在此时,叶源之忽然调用困住祁连山的阵法,星光锁链立时朝楚元杰而去,只是他刚刚出手...
“诶,打打打打住!”
楚元杰身形疾退而出,没有一丝还手的打算,只是一脸好奇地望向叶源之...
“老弟,我不过是吓吓他而已,你怎么这般紧张?”
“此子或许是我一位故人。”
听到叶源之的话,楚元杰又走了回来,无奈摇头轻叹一声道:
“老弟啊,此人即便曾经是你的故人,但如今也多半不是了,因为这厮多半是什么老怪物夺舍...
渊西齐家的状况,和我们楚家相差无几,族中修炼资源十分有限。
便就是倾尽全族之,猛堆给一个天资绝代之人,啊比如...”
楚元杰双手一指自己“那也是花了二十余载,才升到紫气后期的。
齐家的状况比我们只差不妙,此子又没什么名声,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大力培养之人。
所以他这身修为,便是最好的说辞了,就算是炼魔功,也不该这么快。”
“我知道。”
叶源之面色微沉,假装失望,可心中被楚元杰这么一说,便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并非没有可能。
此时走向祁连山,抬手朝其手腕抓去,同时传音一句:
“我自然知道,你为何有此修为,因为...”
话音一顿间,叶源之将人扶起“阙儿重活了一世,不知可还记得墨玄渊里,与你有过师徒之缘的灰衣离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