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一声唢呐清响,划破长空,接着数种乐器同时奏鸣,一首?迎亲?欢快喜庆,彻底拉开这场喜事的序章!
璟王府那边迎亲队一开场,慕容家这边便听到了动静。
虞东风带着一帮人守在大门口,就等着一会璟王来了,好好刁难刁难他!
平时不敢,只能趁着大婚闹一闹了!
李平乐今日穿了一身艳丽的新衣,一改往日懒散,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看上去更是英武倜傥,气度非凡。
他跨过垂花门,缓缓向言萝月的院子走来。
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慕容礼正在指挥小厮侍卫们将那些嫁妆一件件往外抬,几个管事忙着统计。
再往里走,廊下站着一众女眷,都是京城一些大户人家的媳妇小姐,似乎是来为师妹添妆的,李平乐一个也不认识。
跨过门槛,首先是一堆人挤在小厅,他想挤过去,又被人挤了出来,好在这时候慕容太后发现了他。
“乐儿,你来的正好!我还说差人去寻你呢!”
李平乐努力挤进人群,便看到师妹端坐在梳妆台前,一身大红色鸾凤嫁衣,金珠凤冠繁复华丽,妆容精致漂亮,异于平时,差点认不出来。
慕容太后问:“璟王的迎亲队出发了吗?”
“刚出发,他们要在城里绕一圈,怕是得半个时辰才能到。”
“正好,你就在这等着,一会儿背月儿出阁。”
“好。”李平乐应了一句。
这时吉嬷嬷从外面进来,大声说道:
“夫人,大小姐这边一切妥当,您该去前院了,这里交给老奴和南夫人就好。”
慕容太后闻言,不舍地拉住言萝月的手,“月儿,姨母在前院等你。”
言萝月认真点了点头。
慕容太后带走了一群凑热闹的媳妇小姐,屋子里除了吉嬷嬷和几个全福夫人,便只剩下一些忙碌的丫鬟。
言萝月瞧着颇为严肃的李平乐,笑道:“师兄,看你如此严肃,莫不是紧张了?”
“你成亲我紧张什么?没有的事!”
话虽如此,可他依旧严肃,比起平时也显得沉默不少。
言萝月叹了口气,感慨道:
“从小我便知道我是孤儿,父母双亡,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师父和师兄你,那时我从未奢望过,我成亲的时候能有这么多人。有师父,有师兄和师弟,还有姨母和舅舅,这简直就像做梦。”
李平乐道:“小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会陪你长大,看着你成亲,等你生儿育女,我还要教他们本事呢。”
言萝月不觉一笑:“我记得师兄说过,若生的是男孩,就教他练武,若生的是女孩,就教她用毒。”
“所以为了能教好他们,我多努力呀!好在学有所成,我这师父不算太拉垮吧?”
“能有你这样的师父,是他们的荣幸。”
“那可就说好了?即便以后璟王不同意,我也是要收徒的。”
“放心吧,他不敢不同意。”
李平乐哈哈一笑,“也是,你那性子我都害怕,有时候想想,还挺同情璟王的。”
李平乐笑得开心,言萝月目光深沉下来,她默默看着他,突然道:
“师兄,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长大。我有一个亲哥哥,他叫黎行简,在当年那场祸事中失踪,也可能是死了,此前姨母还怀疑你就是他来着。”
李平乐淡然道:“我知道他,师父不是说过当年只救过你吗?想来你那哥哥已经不在了,你莫要难过。”
“嗯。”言萝月点头,“早已认定的事,我并不难过。师兄,昨日之事不可追,如今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哥哥。”
……
去年秦慕甫便迎过一次亲。
他情知迎亲队接的不是言萝月,而是替嫁的冉锦瑶,便设计纪蓝辛阻拦,借机取消了亲事。
如今,两人之间,不再有错认的青梅竹马,也没有长辈内定的儿媳,他们历经艰辛,终于迎来圆满。
秦慕甫身着鲜艳的大红蟒袍,头戴金冠,腰系玉带,金饰加身,富贵华丽,看上去意气风发、气宇轩昂,比去年不知耀眼多少。
身后是热热闹闹的大红仪仗,他今日带着迎书、礼单,媒人、亲友和大花轿,吹吹打打地前去迎娶他的王妃。
秦慕甫一直都是京中贵女们追捧的对象,如今成亲,再次引来无数人上茶楼观望。
他身姿挺拔,目不斜视,目之所及无一物入眼。因为实在高兴,一向冷漠的脸上也变得柔和,甚至时不时就要勾唇一笑。
晏安和霍纯骑马紧跟在他身侧。
“阿甫怕不是把这二十年的笑集中在今日了吧!从头到尾,脸都要笑烂了!”
晏安不以为然:“霍小少爷这话说的,您成亲,您不高兴吗?”
“那也得先成上亲再说呀!”
晏安偷笑,“主子不是说了嘛,待他成亲之后,自会向皇上为您和三公主求情。”
“他还好意思说!我分明比他大好吗?凭什么我要在他后面!”
晏安耸耸肩,心里想的却是:主子没把王妃娶进门之前,哪有心思管您!
他们身后是秦慕修和秦慕琼,作为迷弟,三哥成亲的大事岂能不来?
再后面是纪文棠、竹优和陆骄骄,竹优不常露面,几乎无人知晓他是衡王殿前侍奉,陆骄骄江湖人,更无人怀疑他与衡王相关。
这些人混在迎亲队伍里都是有目的的,有文有武,何惧对方拦门!
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们被官兵拦截在外,迎亲队必经之路上的客栈茶馆上,也围着凑热闹的人头。
一家客栈的三楼,一扇窗户开着一条缝。
纪蓝辛透过窗户缝隙,瞧着远远而来的迎亲队,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那一年我嫁衡王时,他分明还当街抢亲了……人心啊,怎么说变就变呢?”
婢女西香犹豫半晌,还是弱弱开口道:“小姐,您要看开一点,如今您已和离在家,皇后娘娘也宣告了您的清白之身,您还可以再嫁的!”
纪蓝辛眼神悲凉,看着那个神采飞扬、急着去迎娶心爱之人的男人,凄惨一笑。
“曾经沧海,难为水……”
也许,当年他问她是不是小仙女时,她就不该冒名顶替;当年他寻不到心心念念的小仙女,不正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吗?
谁又说的准,幼时的言萝月能带给他温暖,她纪蓝辛如何不能呢?
言萝月说的对,该以真心换真心。
她从一开始接近他,就带有目的,心思不纯,所以,他不会爱上自己。
……
迎亲队吹吹打打,向着夕阳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