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倒是许久不曾踏进我们这里一步了，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
陈申慢悠悠的说道，语气中似有一丝的轻慢。
云珠暗道，你以为我想来这里呀。要不是师父老人家找，她才不乐意来，饶是这样想，不过云珠却端着得体的笑容，说道：“师父有请，再怎么也会来。”
陈申看了眼张师傅没有说话。
张师傅会意便笑道：“这么说来宋氏想到什么新奇的菜方呢？”
云珠道：“菜方么我随便想了四个，只怕过不了多久，人家也会跟着有样学样吧。我去他们酒楼里看过，两家的菜式大同小异。他们的味道甚至还不如师父的手艺。人家为什么那么红火，是有原因的。”
陈申抬了眼，看了看云珠，心想她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并不是一味的为了兜售自己的菜方，这吸引了他的主意。
“不知宋氏有什么高见？”
云珠含笑道：“高见不敢当，不过是些浅薄的见识。人家的花样多，有新意，自然吸引人。这边要想有改善的话，还是得从经营入手。”
陈申嗤了一声：“知道人家是啥背景没？”
云珠摇头，这个她还真不清楚。
张师傅忙道：“听说人家背后的大掌柜是个驸马爷。”
云珠惊愕道：“怪不得财大气粗，原来这么有来头。”
“所以说，我们拿什么给人家比，我也不撒钱。”
没有那个财力，只能靠菜品吸引人了，要不改变下经营模式说不定也成。云珠从衣袖里掏出那张她写好的方子递给了陈申。
陈申看着上面的字迹就皱眉。只见上面写的是“香肠、莲茸香酥鸭、开水白菜、佛跳墙”。前面两道他明白，也并不新鲜，可后面两道是什么鬼？陈申满腹疑惑，问道：“开水白菜是什么，有人会点？还有这个佛跳墙又是什么玩意儿？”
云珠不慌不慢的解释道：“此开水非彼开水，精华在于高汤上。”
张师傅是内行人，自然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用高汤吊出来的。
“佛跳墙我吃过。却不大能做，不过能把里面的配菜写出来。”
张师傅道：“到时候我们两个可以联手试试看。”
“那成，这四道菜我都要了。你负责给张师傅说明白。做出来我尝尝看。”
云珠答应了，这是每次交易的规矩。要是不合口味陈申是不会采纳的。她对这四个菜还是有信心。
接下来就是准备菜品的时间，不过佛跳墙这道菜很费工夫，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一时还不能上。
师徒俩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总算把莲茸香酥鸭做出来了。开水白菜的汤汁还在一遍遍的吊，香肠么，这个季节也没了。先上了鸭子。
陈申见造型还是保持着一整只鸭子，样式不错。气味也好。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慢慢的品尝起来。接着又吃了一块，点头说：“还行。酥烂鲜香。”
张师傅道：“做法宋氏也基本教给我了，难度不算太大。”
陈申点点头。认为这道菜可以保留。
等到开水白菜上桌的时候，陈申傻了眼，黄亮的汤中，只有一颗黄秧白菜心完整的躺在里面，看上去倒好看，只是这个能吸引人的目光，会有人上酒楼吃这个。在家不也能做？
他半信半疑的提起了筷子，心中已经打好了否决的腹稿。他不情不愿的伸筷子想要扯下一片菜叶来，哪知轻轻一碰，才知道这菜心和那鸭子一样都是拼出来的，倒有些意思。当他抱着试试的心情尝了一口后，脸上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接着又拿调羹舀了一勺汤，直到吃完了整道菜，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菜做法很复杂？”
张师傅笑着解释：“不算特别复杂，但是费功夫，费火候。别这么一道简单的菜，可用了肥鸡肥鸭、大骨头，一遍遍的吊出来的汤。”
陈申道：“既然如此，可以把价格往高了报。”他此时看云珠的眼神带着几分敬服了，也暗想，要是云珠有朝一日也开酒楼的话，对他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比那醉好聚威胁还大。
看样子陈申是没话说了，云珠也舒了一口气，关于佛跳墙这道菜，她已经把大致的给张师傅说了，如何成菜还得靠张师傅自己去研究摸索。
“你开个价吧。”陈申很满意。
云珠早已经想好了对词，笑说道：“价钱还是由掌柜您来定，不过我有个条件。”
“哟，什么条件？”
云珠道：“我现在在家里养鸭，能不能以后直接卖到这边来做专售，鸭子我会花心思去喂。保证比外面的肉质好。”
陈申暗道：的确有头脑，难怪会写上一道看似平常的莲茸香酥鸭出来，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不过陈申没有和她计较，买云珠家的鸭子是买，买别家的也是买，熟人的总要放心一些。云珠又给了他保证，他自然可以当成承诺，点头道：“成，没问题。”
四道菜，陈申开出了每道十两的价钱，买断了方子。
云珠对于这个价钱还是很满意，关键是她家的鸭子找到了销路。
张师傅心想却想，这个陈申还是会算计。就算给一百两银子也不为过。他可以预见这四道菜推出去以后，将会给酒楼带来多大的收益，远远不止这四十两。
云珠揣着陈申给的两张二十两见票即付的银票回家了。
平安可为她担心了大半天，云珠回来时已经彩霞满天了。
“怎样？谈得还顺利吗？”
云珠将银票拿了出来，给平安看了。
平安接过去，仔仔细细的辨认着上面的字，看到后面已经呆了：“你真行啊，这么大半天就赚了这么多钱出来。比得上我们家一年的收入了。”
云珠笑道：“也不算什么。人家陈申将来赚的比这个多十倍不止。”
“真的啊？”
“我骗你干什么。希望如意能从这四道菜出发，打个翻身仗。”
云珠虽然和如意有恩怨，但是如意能赚钱的话，她也能捞到好处的。
“你到底卖了什么样的菜式，要不改天你也做给我们尝尝看？”
云珠摇头道：“鸭子或许能，开水白菜还是算了。那个用来装逼还行，要吃还真没什么吃头。佛跳墙光是那些菜都贵得吃不起。汗蒸香肠你是吃过的。”
“哦。”平安想了想又问：“这些菜你都是从哪里吃到过的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新奇想法。连张师傅也佩服？”
“呃……这个……”云珠有些难以启齿，后世的这些国宴级别的菜的来历她还真说不出口，只好和平安打着马虎眼：“以前看见一本书上记载过。”
“怪道不得呢。能多卖几个方子就好了。”
云珠笑着解释：“也得人家有需求。我还能想出新奇吸引人的才行。没那么容易的。”
“倒也是。有了这笔钱，再凑一些，就能把欠王家姐夫的还上了。”
“是啊。等什么时候再进城，你就带过去吧。人家做生意也是要周转的。”
当冯老娘听说云珠就靠着菜方大赚了一笔还有些不信：“人家当真肯出那么高的价钱买几道菜？这生意做得会不会亏啊？”
云珠道：“陈掌柜是何等精明的人。这个价钱买去，肯定只赚不赔。”
冯老娘还是不大明白几道菜能值这么多钱。而且听云珠的口气，那陈申还会大大的赚一笔。难怪云珠才一心想要自己开个饭馆，原来都在这上面。
半月后，如意酒楼也举行了新菜上市的通告。还特意请了一批人去免费品尝，声势很浩大，当然看热闹的是多数。
云珠还是无比的佩服她师父。她只提供了一个简略的菜品的名字，所需的主要食材列了个单子。说了一下大致的风格和口味，没想到她师父当真把佛跳墙做出来了。
听后品尝过那些菜的出来个个都满意极了，纷纷夸赞那开水白菜看似平淡却无比的鲜美。陈申脸笑得就如一朵菊花般。他制定了价钱，据说开水白菜卖的是七钱银子一道，而佛跳墙则卖到了一两一钱银子一道。果然走的都是高端路线。平常百姓只能望洋兴叹的份。
别看人家价钱定得高，别说还真有的点，开水白菜隔天就能卖出去一道。有的人吃过后，便和家里说了，家里也试着要做出来，却发现无论怎么下功夫，和如意酒楼的就是有差距。连致仕返乡的孙老爷是很爱吃，还让家里的厨子摸索着做。
当厨子把自己认为的开水白菜端到孙老爷面前时，孙老爷只看了下外观就把那菜连带着汤水全部都砸到了厨子身上。
佛跳墙由于制定的价钱太高，点的人不多，但每十天也能卖出去一道，而且一旦吃过的，必定会成为回头客。
陈申这才意识到，宋云珠这个女人果真有些能耐啊。他不得不对云珠刮目相看，同时也在庆幸好在他发现了这样一个人才，而不是让醉好聚占了先机。
张师傅请了云珠上酒楼里品菜。云珠义不容辞，欣然前往。
张师傅上的就是云珠提供的那三道菜。
不愧为曾经侍奉过王爷的手艺，口感，刀工，造型都无可挑剔。
“你觉得怎样？”张师傅态度谦逊，一点也没有摆出师父的架子，虚心的向云珠请教。
云珠恭敬的回道：“还不错。这佛跳墙和我吃到过的味道大体相当。到底是师父厉害，我只这么一说，您就做出来了。”
张师傅骄傲的笑道：“我干这一行也三十几年了，十一岁起就和人家当学徒，学着切葱花。光葱花就切了两年，我那师父才肯教我手艺。后来师父进了御膳房，他把我也带了进去，跟着见识了一下。只是我在御膳房没呆几年，因为朝中的一些事被牵连，师父丢掉了大总管的职位，我也被赶了出来，后来所幸王爷府里的总管待见，让我进了王府。王爷爱吃喝，也会吃，嘴挑剔，性子有些古怪，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不过我竟然一直做了下来，在王府里就做了将近二十五年。直到老王爷走了。”
这是第一次张师傅主动向云珠提起当年的那些事，如今他回忆起来还带着一股骄傲，这些都是他积累的资本。
“师父阅历丰富，果然是有故事的。”
张师傅微微一笑，云淡风轻。他看了眼云珠点头说：“你潜力不小，只可惜你不肯跟着我继续学做菜，假以时日，定有一番大成就。”
云珠忙道：“我拜了您为师，自然是愿意跟着您学的，只是……”云珠面露难色。
张师傅心下明白，笑道：“我也不为难人。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呢，这么好的手艺被埋没了就真的可惜了。”
云珠实话相告：“其实我一直想盘家小铺子，自己开个小饭馆。如意和醉好聚这样的不敢想，走走寻常人家吃得起的实惠路线也行。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本钱。”云珠脸上微微的露出赧色。
张师傅笑道：“有这个想法就不错。说不定我能帮你一把。”
云珠闻言，忙抬头看着张师傅，双眸因为激动显得熠熠生辉：“当真？”
张师傅点头笑道：“不是什么难事，我帮你看看。”
云珠再三感谢了。
张师傅道：“我正可惜你这样好的一个苗子被埋没了，出众的技艺就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才行。小铺子的事我可以帮你留意，有合适的了，我就找人给你带话。”
“嗯，多谢师父。”
“这是我应该做的，其实陈掌柜还让我来劝你回来。我说你现在成了家，不大方便。陈掌柜也觉得可惜。”
云珠笑道：“倒也是，家里一摊子的事也忙不开，等以后都稳定了再说吧。”
张师傅欣慰的笑了。
云珠对张师傅很是感激，张师傅对她的知遇之恩，她总觉得没有回报的地方，她和张师傅说：“师父，您送我的那把菜刀我一直好好的守着，舍不得拿出来用。前两天拿出来看了看，竟然一点也不生锈。”
张师傅说：“那刀是找京中高超的师父打的，据说里面有玄机。”
“那我更该好好的保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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