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颜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月家主抬头看来的眼神,诡谲,阴森,嘴角的弧度也是嗜血般的阴狠,暮颜心头大震,提气就要后退,可是已经晚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瞬间,看到身侧闪出的黑袍人,巨大的黑色兜帽下,是爬满了疮的一张脸……
……
再一次醒来,头还昏沉沉的重。全身上下被绑的严严实实,腿被绑了,手被反绑了,除了脑袋可以转转,其他一概都不行,就这么被丢在生硬的地上,汉白玉的地面磕地骨头都在叫嚣着疼。
这是一间地下室一样的屋子,没有窗,有着地底的阴凉潮湿,但是却极度奢华,不远处的床是金丝楠木床,茶几是整块不知名的黑色石头,榻也是三层软垫四层丝绸铺着,更别说用来照明的拳头大小的一颗颗夜明珠,都在昭示着这屋子主人的奢侈风格,连帐子都是天青色丝绸,墙壁立柜上,一个个精致的小花瓶看着就价值不菲。
这到底是哪里?看装饰,并不像是天烬风格。
天烬富贵人家崇尚大气低调的奢华,这倒是像极了夕照的精致风。
正猜测着呢,门外传出了脚步声,暮颜赶紧又闭了眼,假装自己还未醒来。随后,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来人脚步轻缓,动作轻柔,听得出是女子的脚步声,行走间有裙裾缓缓划过地面的质感,似乎还有两个,一个走路轻快,一个确实沉稳迟缓地多。
“主子不是说她今日会醒么?”说话的少女,听声音甚是稚嫩,随后,暮颜就觉得眼前一黑,应该是那少女来到了她跟前,淡淡皂荚香,带着点花香,扑面而来。这必然是极为受主子宠的丫头,普通的皂荚味道并没有这么好闻。
“主子说今日醒,便一定是今日吧。”另一个少女声音低沉一些,似乎比另一位要沉稳,“紫儿,你别靠那么近。主子说了,她很厉害的,让我们远一点。”
叫紫儿那少女闻言,稍微直起了身,却也没有退后,还是看着暮颜,“我就看看,她不是还没醒么……青儿,她可真漂亮。听说是个公主。”
“好了。”那叫青儿的小丫头也走过来,暮颜也闭着眼,也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只是俩人从她眼前离开了,眼睑前亮了许多,那青儿还在低声说着,“东西放好就走吧,主子不喜欢我们多看多问,小心又要受罚。”
一直听他们说起主子,是黑袍人么?
还是月家主?
那黑袍人又是谁?夕照皇室的那位供奉么?却又总觉得不太像……
“东西都放好了么?”思绪间,门,又一次被打开,这一次,是一个男声,声音低沉,却也很好听,不过不是月家主,如此说来应该就是那黑袍人。
这就说明,这黑袍人并非夕照皇室那位供奉?
……突然有些头大,对于月家将自己引诱入天烬的终极目的,突然有些不太明朗。
“主子,已经好了。”青儿说着,声音听得出比方才更拘谨一些。
“嗯,退下吧。”那男子低声说道,然后就是两个丫头离开的声音。门,再一次被关上。
男人朝她走来,眼前拢下一片阴影,暮颜赶紧连心中想法都不敢有,这人和小丫头肯定不一样,自己但凡眼珠子一动,必然知道自己早就醒了。
但是也不见那男子有什么举动,似乎只是静静俯视着她,许久,他突然呵呵一笑,笑声很是好听,他说,“殿下,醒了就不要装晕了。”
被人识破,再装就没意思了,她便索性挣了眼,一愣,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色锦缎长袍,身材伟岸高大,朝她看来的眉眼也是积蓄着笑意,很是随和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绑架了她的人。
只是……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一个覆盖着整张脸的银色面具。
那人见暮颜挣了眼,又缓缓一笑,他的眼睛很漂亮,属于笑起来眼中就有星辰大海的眼睛,他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握在手里,却也不喝,左右端详着,才说道,“殿下,听闻当年暮将军为了你,遍寻天下名医,想要治疗你破碎的丹田。”
“这杯子不错。极品琉璃杯。”
答非所问。
那男子一愣,低低笑开了,又看了眼手中的杯子,放下了,才转身说道,“殿下,如今你在我手中,并且没有和我谈判的筹码,我问什么,你就该答什么。否则,总有那么些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说着威胁的话,可是眼中笑意却丝毫不减。温柔缱绻地仿佛情人耳畔呢喃。
“暮书墨这人吧,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一个,什么都不会,唯独很会搜罗天下名品。跟着他久了,我也就听说了一些事情。”暮颜的目光,还是落在那只杯子上,并没有因为男子的话有本分胆怯和乖顺,她自顾自说着,“天下至极的琉璃杯,听说上好的雪峰茶倒入其中,乳白色的琉璃杯会从某个角度来看,会变成碧绿色。”
那男子顿了顿,眼神瞬间犀利地死死锁定暮颜,“殿下,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聪慧至极的人。但是……殿下是不是忘了有一个词语,叫慧极必伤。”
天下至极的琉璃杯,在天烬,太子长子黎郡王手里。
这一次,温柔缱绻笑着的,变成了暮颜,她微微仰着头,笑着问,“如此,本宫和郡王……有谈判的筹码了么?”
“哈哈……你以为,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就有筹码了?你别忘了,你如今,在我手里,是待宰的羔羊。”男子站起来,走到暮颜身前,声音比方才凉了几分,似乎失去了耐心,“告诉我!你的丹田破碎,到底是如何习武的?我方才已经让月家主给你查过了,你的丹田的确是破碎的不能再破碎,根本没有习武的可能!”
他们……把自己引诱到天烬,大费周章以整个月家为代价,就为了……知道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