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少年嘛,多是贪玩的,公子不必苛求。”有位长老笑呵呵地打着圆场,劝慰道,“初次来天烬都城的确值得好好逛逛。”
暮书墨似乎并不想多言,摆摆手,揉了揉太阳穴,直呼贪杯了不胜酒力,请了个小厮带着自己出去透透气吹吹风。
长老们被他下了马之后的一系列举动早就磨掉了仅有的一点忌惮,再看他这会儿的确是醉了的模样,倒也随手安排了一个小厮,就随他去了。
暮书墨倒的确是安安静静得站在大厅外面吹了会风,连眼神都没有左右乱看,甚有醉意不太清明的表情,吹了一会儿风,才招了招手,问道,“茅厕在哪?”
百年清誉世家,小厮也都是有傲骨的小厮,如厕就如厕,怎么用茅厕这样显得粗鄙没文化的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打秋风的,一看就不靠谱,心下鄙夷,不甚在意地指了指大厅右后方的位置,连话都没说。
暮书墨似乎也不在意这小厮这般态度,还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道了谢,才吊儿郎当地朝小厮指的方向走去,步履间有些摇摇晃晃的不太稳,明显是贪杯了,那小厮看着他背影看了会儿,嗤笑一声,转身等在原地。
暮书墨遥遥晃晃一路走,眼神却已清明,他绕了一个圈,确定没有人在暗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后,才“一不小心”拐错了方向,朝着月府似乎漫无目的地转了起来,摇头晃脑间,似乎还念念有词,也有路过的小厮婢女,听到他念叨着茅厕之类的话,好心地指了指方向,他一律道谢,然后拐道,只是……没一会儿,又怪错了。
月府的确很大,初次到来的人找错路也是正常,所以就算有下人悄悄笑着,也表示理解,也有好心要带他去的,都被他拒绝了,觉得初次到来麻烦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就这样,神志不清、醉意迷蒙地走,走走停停,一会儿走到苗圃那,和园丁聊几句,一会走到某处墙角,蹲着自言自语,下人们见怪不怪了——明显醉了么!不然哪个这么大个人会蹲在墙角自言自语的?
暮书墨却是越走越心惊,月府的确很大,可是也足够空旷到近乎于一目了然,除了那个高塔是有侍卫重重把守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坦坦荡荡摆在你面前,根本毫不设防。
那月蝉……那倒是被囚禁在高塔里?
他看向那座高塔,古老的木质建筑,整体泛着古旧的那种苍老,就像是某种巍峨的庞然大物,守护着、也镇压着整个月府,即使后面背景是皇城巍峨金碧辉煌,可是这座黑灰色甚至让人觉得有种腐朽霉味的古老建筑,却丝毫没有被压低了气势。
暮书墨暗自叹气,若是月蝉被关在那栋高楼里,救起来就会难许多。
他缓缓收回目光,突然一怔,余光所及,身旁是一座假山,月府除了苗圃多,就只有假山多,恐怕月府家主或者某一任家主极其喜欢假山吧,只是这座假山和那些又不同,显得格外大,都快赶上一栋小楼了……他笑着想道,突然灵光乍现,三两步拐了个弯,消失在假山外面。
青苔遍地,连假山壁上也都湿漉漉滑腻的感觉,可是——看着那青苔,暮书墨笑意深深,他想,他找到月蝉了。
脚下的青苔,虽多,却明显凌乱的被踩过很多次,月家都是书呆子多,连少男少女们,也都早早地被教养着学医,课业极其多,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来嬉戏玩乐,更不会有时间一次次来这假山溜达,又不有趣,有什么好玩的?捉迷藏么?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一点,下面是什么重要的地方。重要到某些人几乎日日都要来。
他几乎可以确定,月蝉就在下面,刚想继续走下去,突然外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想起,生怕打草惊蛇的暮书墨一转身,三两步又绕了出去,就见到不远处,月林儿款步而来。
……
暮颜一早到了皇宫,早就有太监们等候多时,一个个眼神中都是格外殷切的期待。
陛下到底中了什么毒他们不知道,那方子究竟有几分把握,说白了他们也不知道,但是他们都是浸淫医术多少年的老家伙们,那份方子开的多么精湛,他们都知道。
所以,早就早早地候在这寝宫里等着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少年神医,长什么样子。
只是,第一印象是失望的——神医还是个少年已经令人难以接受了,可是一个面色蜡黄,其貌不扬,看着没什么灵气的木讷少年,便更令人难以接受了。
一时间,太医们神色各异,甚至有些都隐隐怀疑,这少年真的是那开方子的人?别是江湖郎中不知道哪里骗了一张方子过来冒充神医的吧?
公公见到小太监引进来的暮颜,三两步就上前行礼,热情地称呼道,“莫神医,一切都已经准备好,神医随时可以为陛下施针。”
暮颜点点头,进来,向陛下行了礼,又同几位太医们行了礼,皇帝陛下如今一见到暮颜,眼神便亮了。
某一位太医见暮颜并没有要求他们离开,而是直接在龙床边坐了,招呼着端着洗漱面盆的小太监过去洗了手,将准备好的银针都按照自己的习惯重新排列,一副即将开始施针的模样,没忍住,开口问道,“我们可以在这里看着么?”
一般施针的时候是不允许外人在场的,一个,是因为有太多人在场容易分心,针灸这种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不小心出了差错,是要掉脑袋的。还有一个,施针手法都是自己多年经验积累,越是提防着别人偷师。
这话一出口,就招来同僚们的怒目而视,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少年都没说话,你提着茬做什么?看吧,现在肯定会被赶出去了……
谁知道,暮颜连头都没回,随口说道,“陛下没叫你们离开,你们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