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已满,许多大件东西买不了,一行人到书肆买了许多笔墨,又拐去布行买了几床棉被和几匹素净的棉布,勉强塞到几人屁股下带着,再去杂货铺买了十份洗漱用品,最后去集市买了半扇猪肉,买了些佐料和白菜,用在筐子里叫人抱着,车上彻底塞满,再带不了东西了。
临近午时,她们估计早上是没饭吃的,回家还要坐车,饿着容易晕车,又是一阵难受,姜芳华跳下车到路边的包子摊问价,三十文洒出去,带回二十个肉包子。
一行人坐车到了西城门外等着会合,她这才将包子分发下去,一人一个,留五个给还没回来的。
休息时,姜芳华向来不喜闷在车里,眼下便坐在车辕上吹风啃包子,入嘴的包子沾了风尘,她仍旧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一个不够,想着剩下五个包子,她还能多吃一个,便推开车门去取包子,却见里面坐着的五个小女孩拿着手里的包子光看不吃,她对这些脾性好惹人疼的女孩向来态度好。
她放轻语气劝慰:“你们不吃吗?等会儿要赶路,吃了不容易难受!”
最边的姑娘离她近,却似被她的话惊到一般,瞬间挺直脊背,糯糯道:“惊蛰姐姐这几日一直省下吃的给我们,我们想留给她。”
“惊蛰?是站中间那个吗?”
小姑娘糯糯地点点头,还未张口回答,里面一个稍大些的女孩便先开了口,“是的,小姐!”她特意地将小姐二字咬重,提醒几个半大姑娘,眼前人非寻常人,是她们的主子。
姜芳华对这些不甚在意,只安慰几人:“吃吧,你们惊蛰姐姐也有,再说你们五个人一人给一个,她也吃不完,到凉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
几个小姑娘眼巴巴看着包子咽口水,里面四个终于忍不住开口咬下去,这一口开始便停不下来。
只那个软糯糯的女孩还未动,维持着看包子的姿势一直未变,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满都是包子的影子,莫名的喜气。
“她们都吃了,你不吃吗?”
女孩的眼睛终于从包子上离开,这回倒是敢笑嘻嘻和她说话了,“她们吃完了,我的就是唯一留给惊蛰姐姐的了。”
说完又想起方才同伴的提醒,慢半拍地添一句,“小姐!”
姜芳华总觉得这句小姐是添了蜜的,令人身心舒畅,和家里几个对她这般叫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
她拿出车里包起的几个包子,给女孩看,“我再多给惊蛰一个包子,你的留着自己吃可好?”
她正要下车去旁边寻那位惊蛰,却看到女孩摇了摇头,姜芳华不禁疑惑,“为何?”
女孩这回记得规矩了,软软解释道:“小姐!我留给惊蛰姐姐是礼,但你给姐姐另外的是你的恩,惊蛰姐姐不喜欢无缘无故的特殊对待,她会拒绝的。”
姜芳华实在没想到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孩子能懂得这么多,她越发喜欢这个孩子,“这些谁教你的?”
女孩骄傲地说:“惊蛰姐姐教的!”
姜芳华看着女孩的朝气,心里不由发软,“你的惊蛰姐姐确实不错,那这般,我将我的包子送给你,这是我的礼,你要吗?”说完从油纸里掏出一个包子递到她面前。
女孩看着眼前多了的包子,眉眼染上惊讶,眼睛瞪得溜圆。
姜芳华将手中的包子再次往前凑,女孩的表情更加生动,她趁着女孩嘴巴张开,直接将包子塞进她嘴里,眉眼含笑道:“小姐今日再教你个道理,不违背道义下,送到嘴边的东西该吃就要吃。”
女孩一只手接住嘴里的包子,眼睛懵懵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姜芳华不禁无奈,催到,“快吃吧,等会儿真凉了!”
小姑娘这才行动起来,将含嘴里的小块包子咬下,斯文地咽下去,向姜芳华笑嘻嘻开口道:“谢谢小姐!”
这声小姐比刚刚真诚许多。
姜芳华微笑回应女孩的感谢,看着女孩斯斯文文地吃着包子,便也不担心她说话会噎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并未立刻回答,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才回:“我叫小满。”
“小满!很适合你!”
“那你们之中是不是还有叫春分、清明、谷雨、立夏的?”
又等一会儿,女孩才答道:“有谷雨和立夏,没有春分和清明。”
“哦?为什么?”
这回小满没来得及吃,回她回得及时,“惊蛰姐姐说我们都是按节气取名,来府中时离哪个节气叫,便叫什么,我们的名字都是惊蛰姐姐取的。”
这般倒也有趣。
她不再扰小满专心吃包子,兀自欣赏外面的世界。
等午时中,两辆马车到了西城门外,瓷泥装满一车,装釉彩的车却是还有些空地,将车上的东西转过去一部分,几个人便没那么挤了。
四辆马车逆着来时路奔去,速度比来时慢了一倍,却丝毫不减众人满载的喜悦。
到家时已过午时,本该是休息的时间,院子里却还能在敲木头的叮咚声中听到少年们的哄闹声。
听声音应该是还没吃过饭,吃过李二蛋的饭是做不到这么开心的。
车拐弯从侧门进入,车上的女孩们见到熟悉的庄子却满是拘谨,拘谨内藏不住的害怕泄露了她们的内心,院子她们很亲切,但过往的庄子却没有这么多男人。
姜芳华自然没有错过这些姑娘的拘谨,她叫姜楚尘去召集所有人到院门进来的枫林里等她开小会,留下壮大大四人将瓷泥釉彩收拾到马场的小仓库里,之后再将车上的吃食送去大厨房安置,安排完拖了会儿时间,这才亲自带着抱满行李的惊蛰几人并一辆拉着那两个昏迷的人的车往主院走去。
十个女孩以惊蛰为首规矩排成两列跟在姜芳华身后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