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丘衡被她枕在头下的手臂便感受到湿润的泪水。
“怎么了?”丘衡撑起身子,关切问道。
樊氏扭转过身,将头埋进丘衡胸口,一言不发,只是低声啜泣。
丘衡轻抚她的后背,目光愈加柔和,轻声道:“是否管理府中财务过于劳累,待明日为夫便去寻个管家,日后夫人只管安逸生活即可。”
樊氏使劲摇了摇头,仰起脸来,哽咽道:“不,这是妾身唯一能为夫君做的事了,请不要收回,妾身并未觉累。”
“那又为何如此?”丘衡轻轻抹去樊氏的泪水。
“夫君……”樊氏犹豫道:“夫君是否不久便要去做极其危险之事?”
丘衡闻言一怔,随即无奈笑道:“你倒是敏感得多。”
这便是承认了樊氏的猜测,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淌落而出。
“连夫君都没有信心?”在她的眼中,丘衡从未败过一次,也从未如此反常。
丘衡安慰道:“倒也不是没有信心,只是终归有些风险要冒。”
“那……冒险之事夫君不做行不行?”
丘衡哈哈大笑:“夫人应当知道,如果可以,我岂会冒一丝风险。”
丘衡的神色露出一丝忧郁,继续道:“可有些事,却是非做不可,甚至非我不可,如之奈何?”
樊氏哑然。
丘衡紧了紧抱住樊氏的手,轻捋她的青丝,说道:“好了,歇息吧,相信为夫,没事的。”
又过数日,丘衡接到刘备的召见。
在刘备府中,丘衡看到了另外几位重要谋士和武将悉数在场,再看看诸葛亮脸上的疲累之色,便知他应该已经有结果了,今日大抵便是动员大会。
很快,刘备到场,解释道:“今日召集诸位,乃是孔明已将蜀中各方资源初步掌握,请诸位共同商议下一步计划,还望诸位各抒己见,不吝赐教。”
说着,对诸葛亮说道:“孔明,先将现有兵力军粮说明一下吧。”
“是,主公。”诸葛亮作揖后,继续说道:“目前蜀中囤积兵力有七万,南中政权不稳,易生叛乱,至少要留一万生力军镇守,故能供出征的兵力至多六万,不过得益于蜀中战事较少,兵装补给倒是比较充足,若能拿下汉中,想必还可以进一步得到补充。”
“六万……”丘衡、法正、庞统三人皆是低头沉思。
六万虽说不少,但相比较曹操动则十万大军而言,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更何况这次是要主动进攻,难上加难!
但他们也都清楚,诸葛亮拿出这六万兵力已是不易,甚至比他们自己预想的要好一点,为今之计,就是怎么让这六万兵力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无人发话,场内安静得异常诡异。
张飞不明所以,问道:“怎么?都被这么大的数字惊到了?六万呐,俺这辈子还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先说好!要出征必须带俺一个?”
被张飞这么一搅和,众人脸上皆露出会心一笑。
“三将军说的不错,怎么兵力多了,据地大了,气氛反而愈加凝重了呢?”庞统笑道。
眼看气氛生趣了不少,刘备说道:“那么,诸位说说看这兵力如何运用吧。”
“六万,拿下汉中倒是绰绰有余了。”法正似笑非笑,一边看向丘衡一边调侃道。
“子平,你怎么想?”刘备顺势问道。
丘衡微微一笑,抬头道:“汉中是非取不可,但仅仅攻下汉中,不够。”
“子平之意是?”
“主公,长安之战不久便有胜负,曹操势必借机一举夺下凉州,而此时兵力分散,兵粮不济,战线拉长加剧了兵粮供应难度,正是最为虚弱之时。”
在场武将皆是精神一振,都听出了丘衡的言下之意,从正面打败曹军,可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大事。
刘备闻言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丘衡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听他这么一分析,将领们信心高涨,就连自己都感到亢奋不已。
“子平的意思是,攻下汉中之后,顺势出兵北伐?”
“正是如此。”
“主公。”诸葛亮出声道,低垂着双眼,一副踌躇的模样。
“哦?孔明请讲。”
诸葛亮环顾一周,军中重要的军事人才几乎到齐,反观政事人才只有几位代表,显然自上次书房与刘备聊过后,刘备已经有所倾向,但作为臣子,他依旧坚定自己的看法。
于是行礼说道:“亮以为,取下汉中之后,即可止战休养,坐拥荆益二州,我军已不逊于江东,只要联盟尚存,曹军也只能束手无策。主公,诸位,只需五年,亮有把握在国力上比肩曹军,届时再出兵北伐不迟。”
话音未落,李严顺势附议道:“主公,孔明言之有理,于今时而言,稳固根基更为重要,否则容易后方生乱以致前后不能相顾,大军生危!”
“不错,新法蜀科已有眉目,我军需要的是时间休养生息!曹操不利进攻,已是最好的消息!又何必主动招惹,反而错失发展壮大的机会!”刘巴站出神色激昂地说道。
“休养?”丘衡嗤笑一声,问道:“我方休养之时难道敌方不也在休养吗?莫说五年,来年秋收之后,试问谁还有把握从曹军手中夺取凉州?”
诸葛亮立即反驳道:“子平怕是会错意了,来年不行,便等五年,待我军与曹军有正面一战之力,便可徐徐推进,而不需要冒险,不需要过度依赖阴谋诡计。”
“呵呵……”丘衡气急反笑,坦白说,诸葛亮说的确实没错,但作为穿越者的他看来,当下是诸将武力最盛的时候,再等五年,是可以不冒险,但也没几个能打的了。
于是丘衡扫了一眼,指着黄忠对诸葛亮问道:“孔明,五年之后,黄老将军可还能出征?还有诸将,有几个等得起五年,国力可以通过商业技术补强,但人才呢?大半个天下的人才都在曹军!”
黄忠愣了一下,很想说自己还能打十年,但感受到争辩二人的气场,终究不敢插嘴一句。
“丘子平!你这是在避实就虚!你敢说这次出征伐曹万无一失吗?你敢说你不是在做一场豪赌吗?你敢说你不明白此战若败会对我方造成多大损失吗?那就不是五年可以补救回来的损失!”
诸葛亮极为少见的愤慨,越说越是激动:“子平,你与曹操夏侯惇有私怨,可若是报仇心切!以权谋私!便教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