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看年纪,这人长得与秦含璋七八分相似!
“你是梁公公?”苏浅浅不由得问出来,才想起梁公公怎么认出她的?又怎么会等她?
原来那个埋骨地是梁国,也是梁公公!
“不错,正是咱家。”
梁公公比手请他们坐下,自己却撩袍跪在秦含璋面前。
“梁公公这是何意?”秦含璋坐着未动,沉声问道。
“咱家带罪之身有求于侯爷,望侯爷不计前嫌,且听我分说。”梁公公声音平静低沉。
“是否计较我不能允诺,你且起来说话。”秦含璋淡然回道。
梁公公垂眸谢过起身坐下,瞄一眼苏浅浅赶紧调开头。
“咱家本是罪臣之后名顾荀,先父曾任晖安知府讳云清,因珲安砒霜外流获罪,先父狱中莫名亡故,先母不愿受辱随父而去。”
梁公公表情平淡,像是在叙述旁人的事。
“我被入贱籍为官奴,与幼妹分开,她被送进教坊司,一次我欲寻机去教坊司找幼妹,却被管事抓到,恰好长公主殿下遇见将我带走……”
梁公公说到这里顿住,垂眸片刻才接着说道:“后来与幼妹再见时,已是十年后,如此残破之身苟活于世,只因那一点执念:为我先父先母申冤,所以不愿与她相认,以免牵连她。”
苏浅浅与秦含璋对视一眼,原来顾知府的案子,还有另外的说法。
“幼妹顾音那时已改名韶华,性子却还是倔强固执,人又聪慧巧思,竟被长公主看中,两年后嫁给武官周堂,之后为长公主所用。”
说到这里梁公公抬起头:“咱家这么多年做过许多恶事,无论是否违心,都愿认罪伏法以命相抵,只是顾音她十分无辜,手上亦未沾血腥,就连当年周堂……也与她无干。”
梁公公神情终于有了悲凉,看着中堂那幅茅屋前幼童嬉戏的画,目光悠远:
“先父为人耿直率性,不听先母劝阻,得罪当权之人,以至于受诬陷入狱无辜枉死,族人怕受牵连皆避之不及。
我兄妹二人身陷泥潭,抱着死志苟活,我自知为查明真相不择手段,已是死有余辜,明日升堂我愿揽下所有罪过,只求侯爷网开一面,放顾音一条生路。”
梁公公看向秦含璋,目光幽深:“若是侯爷答应,在我拿出罪证之时,替我顾家昭雪沉冤,放顾音自由,明日我会让张勇认罪伏法,并且送上一份大礼。”
“什么样的大礼,抵得上梁公公这样的重托?”秦含璋挑眉问道。
“关乎老武宁侯战死一役和那三万冤魂。”梁公公一字一句,紧紧盯着秦含璋。
“你知道些什么?”秦含璋面上不起波澜,手指不由自主捏紧了檀木椅的扶手。
“咱家知道的虽然不多,却足够侯爷助一臂之力,还我先父清白。
顾荀残破之身罪孽深重,虽无颜见先祖,能使顾氏沉冤昭雪,护幼妹周全,即便千刀万剐亦感激侯爷大恩。”
梁公公再不肯多说,显然也是准备破釜沉舟一搏。
“你为何觉得我会答应你?”秦含璋轻笑,揉一揉眉上疤痕。
“我信侯爷亦不愿父兄蒙冤,当年之事难道武宁侯府上,就不曾有过一丝怀疑?”
梁公公那张与秦含璋七八分相像的脸上,神情坦然而自信。
“梁公公好大胆子,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本侯将你带到刑部,问一个造谣生事祸乱朝堂的罪名?”
“侯爷,咱家已然如此,还有何惧怕?不过真要是那般,长公主殿下怕是不会袖手旁观。”
苏浅浅看着二人如相互对峙的猛虎,都在寻找机会不伤到自己,又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梁公公,侯爷,此事非同小可,并非一句话了断,韶华夫人明日升堂审案,其结果如何要看她是否犯下罪行,侯爷从中酌情斡旋也不是不可。
至于须弥山一役曾有何秘密,梁公公总要拿出些凭据以表诚意,否则让侯爷如何相信?”
苏浅浅挑挑眉,梁公公看她一眼,转头向秦含璋:“侯夫人说得有理,咱家就先说一件事,舍妹顾音之所以嫁给周堂,便与此事有关,侯爷不妨追查。”
【原来那个武官周堂,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死的?可是人都死了,还怎么查?当年的案卷必然做了手脚。】
苏浅浅心里嘀咕。
【韶华夫人奉长公主之命找一样东西,定是这武官知道秘密,留下了什么证物,可是韶华夫人也未找到,被那武官怀疑,长公主将其灭口,那么证物去了哪里?】
系统也在琢磨,这个悬案瓜它也查不到。
“梁公公,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秦含璋凤目微微眯起,隐隐带了杀气。
“当年之事,咱家也是意外得知一点,不敢说全貌只是端倪,至于事实如何还要侯爷自行解开。
侯爷手中应是得了一份名册,若是侯爷应允咱家,那份名录上的秘密,咱家自会助侯爷解开,大齐朝堂近半官员的死穴,都会被侯爷拿捏。”
梁公公看了苏浅浅一眼,又加了一份筹码。
【那份册子果然是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
“本侯并不看重权谋之事,武宁侯府向来不与各方勾连,那名册于我来说并无大用。”
秦含璋不否认拿到了名册,却也不上钩。
“可是若这名册能让长公主殿下心生忌惮,不再暗中对武宁侯府做手脚呢?”
梁公公淡然说道。
“长公主为何会对我武宁侯府耿耿于怀,公公说这话,本侯却是不信了。”
秦含璋挑眉一笑,有了几分无赖的味道。
梁公公忽然沉默了,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的神情变得古怪:“侯夫人请转过身去,咱家让侯爷看一看凭据。”
苏浅浅看一眼秦含璋,起身到去看中堂上那幅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宽衣解带的声音。
【干嘛要脱衣服?怎么回事?难道长公主在梁公公身上刻了‘武宁侯府,不共戴天’?】
苏浅浅心里天马行空地猜测。
【唉,哪里是刻的字,是刻的恨!】系统叹口气。
“我曾经痛恨老侯爷,也痛恨自己长了一张这样的脸,就因为如此,我才成了无根之人,还要日日替老侯爷供长公主泄愤,这样的凭据够不够?”
梁公公的声音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