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甄嬛还没反应,她身后的浣碧却是渐渐白了脸,面上肉眼可见的滑过一丝慌乱。
甄嬛半点没当回事,义正言辞道:“祸不及家人,我相信皇贵妃并非如此不讲理之人,况且我并非胡言,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娘娘善良大气,哪里就会如此咄咄逼人了呢?”。
年世兰眼底的嘲弄都快溢出来了,一只手懒懒的抚过鬓边。
“有些人啊………”。
话音未落,便见崔槿汐脚程飞快的回来。
皇后见她孤身一人,基本就可以确定什么了,瞧了甄嬛一眼,见她脸色微僵。
状似不知的问,“皇上呢?可是忙着?”。
崔槿汐有台阶是真下,“回皇后娘娘话,皇上忙于政务,眼下……怕是不方便过来”。
皇后余光里又扫了眼甄嬛,唇角微勾,面上却挂了隐忧,妥妥好妻子的模样。
“真是辛苦皇上了”。
华妃见甄嬛一副快冻僵的死样子,再滑过她旁边的人,“可有跟皇上提起惠贵人的脸啊”。
崔槿汐迟疑片刻,“回答应,奴婢不得入内,请了苏公公代为转达,奴婢并不是很清楚”。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体面说法,尤其甄嬛跟沈眉庄,她们都知道苏培盛是碎玉轩的半条狗腿子,对她们姐妹可是尽心尽力,哪里会不传话到位。
沈眉庄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寡妇脸来形容,她不是个会掩藏的,这会儿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有多崩人设。
华妃直接就笑喷了,悠悠然起身,“哎呀~抽人嘴巴子抽得本宫手都疼了,真是够皮厚的”。
“没点自知之明,还真拿自己当盘子菜了,入宫给人做小妾的,却端一副嫡妻派头,拿乔拿到皇上跟前了,焉知多少人眼里啊,跟个跳梁小丑一样~不知所谓!”。
“颂芝~”。
“是,小主”。
“走吧~回去给本宫揉揉手腕……啧啧啧……真酸呐~”。
突然就不是那么想搞死甄嬛了,之前是想着一把火给她烧成灰,可现在想想,有时候一死百了,活着受折磨才是最痛苦的。
反正她跟皇上差不多恩断义绝,是谁都比甄嬛这个矫情的贱人上位好。
最好是能把皇后这个老毒妇也给一举推翻,她胸腔这口气也就顺畅了。
皇上没来,皇后眼药水没滴成功,但见顶着她姐姐那张脸的甄嬛,跟拎不清大小王的沈眉庄更不舒服。
她反而不那么难以接受了,反正又不是她派人去请的皇上不来,也不是她受伤了皇上充耳不闻,脸面怎么下也下不到她这里。
华丽丽告辞掉。
余下的甄嬛没心情安慰沈眉庄,后者最是看重自己钢筋直的脊梁骨,如今被人狠狠戳中,也没了同她惺惺相惜的欲望。
说不完话的好闺蜜头一回相顾无言,两两分别。
沈眉庄还没到咸福宫就巴巴的让人去请了她的心上人。
只是巧了甄嬛心里难受也派人去请了温实初。
那是甄嬛的顶级舔狗,爹妈祖宗十八代都比不上甄嬛嫣然一笑。
沈眉庄的冷板凳一坐坐到了天擦黑。
心底那个透心凉,皇上那里她尚且可以自欺欺人说自己不在意,眼前是扎扎实实被啪啪打脸打得响亮。
采月提议,“小主,您的伤实在耽误不得”。
沈眉庄表示我不听我不要我就等实初,沉浸在自己的苦情剧大戏台中无法自拔。
温实初安慰好他嬛妹妹的脆弱心灵后,不紧不慢来了存菊堂。
一通观察,给出答案。
拖延太久,怕是会留疤痕,沈眉庄能这么有恃无恐的,一方面是接连被自己名义上的男人跟实际上的心里人打击不轻,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对温实初的医术有着天然滤镜。
觉得他无所不能,绝症在他手下都可妙手回春。
闻言怎一个慌字了得:女味觉悦己者容,哪里有女子不爱美的,她才二十岁不到。
采月急忙端出甄嬛的例子,温实初说那是安陵容调配的东西,他不知道。
送走温实初后,沈眉庄咬着后槽牙,死活没准备去跟自己看不上眼的安陵容求助。
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不过不妨碍,她有甄嬛,甄嬛对这种不劳而获的事情手拿把掐。
为她掏心掏肺掏肝脏无私奉献不都是正应当应分的么。
尤其受过她恩惠的安陵容,不给就是白眼狼一只。
明示暗示过后,安陵容眼底滑过一抹了然。
她能怎么办呢,自然是笑着承上了改良版舒痕胶,双倍麝香的含量,沈眉庄值得拥有。
好姐妹就要两肋插刀,不够的话前后再补上两刀。
谁让沈眉庄求人都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姿态,高高昂着下巴余光都不给她一下,东西让旁边的陪嫁宫人接着,她也不过只是施舍般嗯了一声。
在甄嬛眼里,安陵容完完全全大冤种一个,在沈眉庄眼里,安陵容妥妥当当狐媚惑她皇帝夫君的小通房一个。
皇后这边嘴都要笑烂,直接整了个批发价,连声吩咐安陵容只管负责做,药材什么的老娘准备,豪气万丈表明需要什么过来拿。
弘晖不能投胎的噩梦还是给了她阴影,所以皇后绞尽脑汁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不打胎,她绝育。
满心告诉自己这样就不会有新的小鬼在地底下欺负他儿子了。
夜里的时候捧着佛珠,满口自我感动道:“弘晖,你放心,额娘一定不会让这宫里有新生儿出来”。
“我的晖儿没了,她们也不配生!”。
弘晖:“……”。
呵tui!
晦气!
养心殿,知鸢时不时瞧上头的人一眼,有点怀疑自己入宫前查的资料是不是真的。
这样灼热的眼神,他看了过来,“你瞅什么?”。
“过来磨墨”。
“……”,知鸢听得耳朵疼,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给她找活干。
就见不得人闲着哈哈吗?
选择性耳聋的知鸢盘腿坐在地毯上,扭过身子留给他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
矮几上堆叠着爱吃的干果,她一边往嘴里小口小口的塞一边试探性追问。
“皇上?您真不准备管管?”。
“嗯”。
“听起来很严重呢,你当真不去一趟关心关心,问候问候?”。
“嗯”。
“皇后娘娘都去探望过了,应当是会站在莞嫔姐妹那边,三对一,年氏铁定会被欺负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知不觉的,人已经到了她背后直挺挺站着,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
知鸢随意瞄了他一眼,“听闻皇上很是宠爱当初的年氏,要什么给什么,也很宠爱后来的甄氏,为她疯为她狂为她框框撞大墙,还有沈氏,据传她好几回给您甩脸子,小手都不让碰一下,嫌弃得不要不要,您还觍着脸去,结果被高贵的她无情的赶走了”。
墨玄的脸黑了一下,一把将她提溜起来,“打哪儿听来的污言秽语?”。
知鸢疑惑皱眉,“这词是这样用的吗?”。
“这是重点吗?”,他有时候都挺佩服她清奇的脑回路。
“我问你,哪里道听途说的不实信息”。
知鸢斜着眼睛看向他,见他黑湫湫的脸泼了墨水一样,突然就有点不敢说真话了。
而且……
她能说是自己开了小金库,花了好大一笔钱收集来的吗?
“就没一个真的?”,知鸢很高明的转移话题。
“一个真的也没有?”,不能吧,她的钱怎么办?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坑。
墨玄冷笑一声丢开她的手,“傻里傻气的”,很好懂的表情。
他倒是也派人查过,这丫头并非半道截胡,人家就是土生土长的。
只是可能上头仨哥哥,又是老来女,最小的三哥都能把她当闺女养。
一个爹跟四个爹到底不一样,家中也没想过让她进宫,入赘的人都挑好了。
养她的标准,是照着女纨绔的方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丢下一句话,墨玄转身继续批改作业去了。
知鸢软趴趴躺到临近他的榻上,头头是道的反驳:
“那不一定的哟,假如啊,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小墨摘了一朵牡丹花,闻两口撩到一边,然后钻狗洞溜走了,小美过来的时候见空空荡荡剩个秃脖的枝干抬手摸了摸,完了主人家出来一看,不做他用的把人拉过去打了一顿,觉得就是她没跑了”。
“……”,墨玄抬手揉着眉心。
沉声道,“过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脸,知鸢不过去,她拔腿就跑。
“我想起来明天还要去景仁宫请安,我得回去休息了,养精蓄锐”。
尽管天气寒冷,皇后大病一场后更是这儿痛那儿痛的,但她身残志坚,依旧让六宫每天一大早过去给她请安。
知鸢身份不同,位同副后,按理说皇后好端端活着是不会存在的。
可如今既然有了,待遇也是实时更新,她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现在她还挺想去,据说那天大打出手后,碎玉轩是一日赛过一日的热闹非凡。
嘴炮已经是基本操作,年世兰一言不合就动手,甄氏都被她左右摸过小脸。
每天的新鲜事儿她是听也听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