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是,曾经有一双很要好的小姐妹,但她们都很奇怪,有怪癖,会分开找她单独吐槽另一个人。
一次两次她不说话,三次四次她便烦人不同对方来往了。
过后她们齐刷刷评价,说她很是奇怪,她那会儿就想着,可能是吧……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或许永远也融入不进她们想要的规则里。
诚然她也明白,直爽同没教养是两码事,所以她也会很努力掐合这个度。
皇后的表情调整得很快,几乎转瞬间便又恢复了寻常。
“……无事,本宫是想着,皇上给妹妹换了个封号,宓,传闻洛水之滨,宓妃降临,当真是美极,果然更贴合妹妹呢,皇上到底慧眼识珠”。
文鸳:“……”,这是说她漂亮的意思?
搞半天是为了她这张脸呢~
还别说,不愧是缺爱夫妻俩,真是共用一个脑壳,想的还真到一块儿去了。
胤禛的确是这么个意思,本来嘛,才第一夜:感慨你的美丽,心醉你的容色,再多就暂时没有了。
景仁宫中,众人散会后,安陵容乖乖留下打团体,却是半点不见文鸳的影子。
皇后心梗得很,“祺贵人,哦不,宓贵人愚蠢,却实在美丽”。
“所以本宫喜欢你,你安静聪慧,一点就透”。
安陵容莞尔笑道:“嫔妾多谢娘娘抬举,只是这宓贵人,可还要说得再明白些?还是就……”,暂时歇火?
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到底她才初入宫廷,且缓上一缓吧,宫中很需要这种女人,服侍皇上不需要聪明,只要长得漂亮,这样的人却只会争宠而不会专宠”。
几十年相知相伴,她自问是了解皇上的,皇上坚韧内敛,克制隐忍,偏爱才女,于后妃们多倾向于灵魂交流。
再是美丽的容颜在他那里,时间长了也只会折戟沉沙。
像是曾经明媚大气的华妃年氏,艳若桃李的齐妃李氏,娇柔魅人的丽嫔费氏……不都是昙花一现,过了热度亦或过了韶华还不是该处理还是处理,该冷落还是冷落,该抛诸脑后抛诸脑后。
一代新人换旧人,遥看旧人离愁恨。
其实……宜修有时候也会想着,这其中很可能还包括了她的那位好姐姐柔则。
只不过她最不幸,也是最幸运,死在了与皇上感情最为浓烈的时候,才能历久弥新。
往来一贯如此,只有已失去的和得不到的,才是男人最念念不忘的。
宓贵人~
无妨……她容得下。
只要不生孩子。
但在接下来的小半月里,胤禛独宠宓贵人,白日里把人拘在养心殿里边陪着,晚上又直接留下侍寝,流水赏赐赶趟儿的进了储秀宫。
六宫立刻马上成了大冰窖,这副冬来百花尽杀的架势,惊起后宫一片鸥鹭。
皇后不由分说立马拔高了对方的威胁指数,马不停蹄跑了慈宁宫,吧啦吧啦翻来覆去说了许多场面话,宗旨就是让太后别闲坐着不吭声,帮她稳固地位去。
甄嬛也有些慌了,皇上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对她不闻不问,明明她们刚联手灭掉年家,是那样的默契情浓,怎的霎时间冷却下来,全然不复瓜尔佳氏入宫前的温情满满了。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一张脸……真有真的大吸引力?
但任她弹破了手指,也都没能把湘妃怨传到养心殿去。
且她又不是皇后,有劝谏之责,更不能跑养心殿或是储秀宫门前来上一段惊鸿舞,亦或是摆弄摆弄文采,唤起皇上同她的过往来。
养心殿送汤这种事情,那是只有曾经的年氏会做的,她有自己的骄傲,知道了也做不来。
而其她人中除了另外的两位新人有一丢丢心急之外,大都还算稳得住。
至于单方面跟皇上和离的沈眉庄则是更不在意,但为了自己的好姐妹,她在兢兢业业侍奉太后的同时也拐弯抹角提了两句。
不过她再是拐弯也改不了本性,说出来的话带着浓浓怨怼不屑,语言组织能力相当寒酸,都快把文鸳说成狐媚惑主的妖妃了。
还着重强调她除了脸蛋一无是处,怕是会不知分寸伤了皇上的身子。
太后一看好家伙,皇后也就罢了,可怎么一贯最是乖巧稳重的惠贵人都多嘴了。
当天就让竹息去叫来了胤禛,人才坐下一口热茶没让人家喝上,便开始逼逼叨叨说教:
“皇帝最近可还好?哀家听说了一位宓贵人,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怎么你不是宠着莞嫔的吗?再如何宠爱也得有个分寸~你多久没去看过皇后了?又有多久没去看过齐妃她们了?”。
“还有余下的新人,可有眷顾一二?到底是一道入宫的,怎好这样厚此薄彼?”。
眼看着对面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太后语气一顿,话锋软了些,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她最是擅长,用几十年了都用烂了。
“皇帝啊~哀家老啦,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可你看看你的后宫,本是为着皇嗣才招进宫的新人,如今你却只盯着一个瓜尔佳氏专宠,皇家最忌讳专宠,你莫不是要让再出一位董鄂妃不成?”。
胤禛听不下去了,不咸不淡驳回,“皇额娘严重了,不过是多留了几日,怎的就董鄂妃之流了”。
陈腔滥调了,反正只要不是独宠中宫,她这个娘就总有说辞等着,不懂他比不过老十四就算了,竟连一个表了几百里的侄女都不如。
不耐烦的胤禛直接起身:
“皇额娘说的儿臣记住了,皇额娘既想着颐养天年,便先歇着吧,儿子养心殿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太后的老脸立马落下,“皇帝!”,果然不是自己养的就是不亲。
越来越敷衍!
养心殿中,胤禛一身寒霜回来,进门左右一扫,目光在触及榻上躺着认真看话本子的人的时候,微不可察的柔了下来。
他离开的时候叮嘱过她别走,她倒也还算听话。
胤禛走近坐在一旁,文鸳挪了挪给他空了位,然后继续津津有味钻书里边。
后者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不自觉眯起了眼,“你倒是轻松自在”。
文鸳没留意他的语气,闻言附和着点点头,“……嗯嗯嗯,轻松轻松”。
胤禛:“……”。
罢了,习惯了,她的钝感力就是这么强悍到不刺痛就不分神。
胤禛强行把文鸳捞起来拖到自己腿上,调整好姿势让她能趴着继续看,顺便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毛茸茸的头顶。
像是不经意的提起,随口聊聊,“……可知道今日太后叫朕去是为了何事?”。
文鸳可有可无摇晃着脑袋,翻篇的同时抽空回着,“……不知道”。
胤禛动作一顿,下一瞬便揉得愈发用力,“太后操心朕膝下福薄,劝朕雨露均沾……文鸳可愿做个贤妃啊”。
这话听着,文鸳终于舍得抬头了,“啊……这样啊~”。
她伸出手指头煞有其事掐算了一把,“那皇上的孩子的确是少了些”。
“太后她老人家想来也是真心为您考虑的”。
胤禛的反抗震耳欲聋:“……”。
才不是!!!她是为了八竿子打不准的乌拉那拉氏!为了她那个没出息的破落户!!
而且……你到底有没有抓到重点?
太后这是对你不满!
后宫好多人在隐隐针对你!
胤禛掐着文鸳又埋回去的脑袋掰过来,眼里染上一层薄薄的疑惑:
“怎么就能这么开心呢?”。
她似乎每天都很开心,什么都不往心里记?
像个明艳的娇阳,能自动驱散来往所有阴霾。
文鸳被捏得嘟嘟嘴,眉毛扭扭心情很不美丽。
瞪他!
……不放手。
再瞪一眼。
……还是不放手。
继续瞪!
“嗤!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了”,胤禛松开手,中肯评价。
却也在她即将扭头之前迅速俯身亲了上去,毫无征兆却又像是蓄谋已久的拉着人缠绵起来。
……意乱情迷间,胤禛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忽闪忽闪着两把小扇子。
他突然就想着,罢了……干脆不管了。
她一个小小女子便能如此心境,不若他也学着点。
看看能否用她这一套不管不问不多想的姿态来治疗一下自己的些许陈年旧伤。
或许总有一天他会真正领悟到:
什么哄小孩子的歌谣,也不是很好听嘛~
储秀宫持续性恩宠不断,后宫也持续性冰窟冷门。
无往不利的太后都碰了壁,后宫众人便也齐刷刷烛火熄灭,也就只能在请安的时候眼神微妙一些,妥妥的无能狂怒。
又不谁都是年世兰那种火药桶子,全是些擅长阴谋诡计九曲十八弯的玩家,一句话得掰开来揉碎了分析。
皇后日日练着大字,库房里一箱又一箱新鲜的忍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
甄嬛则是抱着她的同心结坐在红烛前面剪了又剪,句句酸言酸语层出不穷,不带重样。
敬妃继续埋头数砖,惠贵人因为搬弄口舌去其封号,更轻快的往来慈宁宫抱大腿中。
而没了年世兰的襄嫔也在斟酌着画个妆,美个颜,好得宠再生个儿子护着温宜,没再纠结年氏死不死。
与其差不多算是同病相怜的端妃积极调养身体中,都快能下地跑了。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