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挂断通话，将陶宏最后那一声彻底隔绝在了话筒的另一端。
秦卿将手机放回架子上，静静躺回浴缸里，不难想象红极一时的金碧辉煌在明天宣布破产的消息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
她也不是不懂得感恩，只是陶宏退一万步也算不上是伯乐，背后阴损的手段太多，这次她才拿他来开刀，以此来破除赌王的疑虑。
深冬的夜里，金碧辉煌被新来的一批伙计洗劫一空，老板陶宏坐在店里痛哭出声，而另一边赶往医院路上的封衍却得知了少女入住樊家的消息。
“她跟我说灯下黑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赵寅在电话里的声音满是懊恼，“今晚行动过后，她就开着机车自己走了，还让一夜天的人挟持了金碧辉煌的老板打了电话。”
这一环扣着一环，很明显都是她就安排好的。
没人料到她会大胆到前脚劫完赌王的人，后脚就拖着行李箱自己找上门，这种操作怕是赌王都不敢相信，反而让少女钻了空子。
“派人盯着她，别让她乱来。”封衍脸上冷得几乎要结冰渣，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恨不得立刻去半山腰把胆大妄为的小孩揪出来教训一顿，可到底还是耐着脾气先把事情安排好。
“我会的，周夫人我已经送去了别墅让人照看，赌王的人刚去会馆找过了，暂时安全。”赵寅汇报完行动进程后迟疑了会儿，“封少将，老板这次进樊家可能没那么简单，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希望你都可以坚定地站在她那边。”
听出了这话里的异样，封衍眉心越发冷冽了起来，“她在查什么？”
当初秦卿说过，她是为了封月才跟赌王做对，现在封月的死已经真相大白，母亲周芸飞也脱离了险境，那这其中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个我不能说，封少将，我是秦老板的人。”赵寅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末尾却突然感慨道：“但是我很清楚，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不会害你。或许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你是她在血腥世界里细心呵护着的一块净土。”
净土，是不允许被污染跟伤害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别说秦卿自己没意识到，就连头一回听到的封衍也是一阵沉默。
半晌，他才沉沉地说了句，“谢谢。”
真诚并且郑重。
赵寅虽然什么都没透露，但封衍已经猜出来，这段时间少女种种反常跟敏感都是源自于自己，这件事情必定跟自己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才导致她一度想要退缩。
凌晨的医院门庭冷清，连急诊的护士都拄着脑袋昏昏欲睡，突然大门打开，一阵冷风穿堂而过，冻得护士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
门口空空如也。
“今天风怎么那么大，我记得明明关了门的……”护士一边嘀咕一边走过去关门，一点也没注意到身后一截衣角消失在住院病房区。
刚动完手术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失血过多让她冷艳的面容透出了几分柔色，看着悄无声息进门的高大身影，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又很快严肃道：“少将，你不该来的，太危险了。”
“没事，手术怎么样？”封衍一身黑色风衣还带着寒气，看了一眼床上女人的脸色后又抽走了床尾的病历，看到上面记录的出血量跟刀口的深度，指尖不禁一顿，“这是打斗过程的误伤？”
女人一愣，一时也听不出这是疑问还是结论，于是顿了顿才摇头道：“我不确定，我已经敲断了自己的腿，但对方看见我的脸之后突然冲上来对我下手，我躲了一下……”
余下的话她没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不是她躲开，指不定她已经死了。
封衍盖上病历本，深邃的眼眸如同浸泡了夜色的冰，定定看了她的脸好一会儿，突然立正九十度弯下了腰。
“少将！”床上的女人惊得坐起了身，顾不得刚刚手术后被牵动的伤口伸手就要探过来，“您这是……”
“家属道歉。”封衍低着头，突然简短地飘出了四个字。
女人的手陡然就僵在了半空中，因为脸上没有血色而显得眼睛格外大，此时停顿在那儿看起来有几分尴尬跟滑稽，“那个女生是少将的……家里人？”
她斟酌着用词在末尾选了个中规中矩的表达以至于意思更像是妹妹或者有血缘那一方面靠拢。
然而封少将本人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含蓄。
“嗯，她是我的未婚妻。”封衍在爱人跟未婚妻两者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觉得没打结婚申请之前叫前面的不太庄重，于是退而求其次。至于女朋友，早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了。
但这话用在情敌身上是一百个伤害点，用在追求者则是一万点暴击。
嗡地一声，女人的脑子当了机，第一次忘记了反应，直到夜风吹在她身上觉得有些凉，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底的神色，“那想来是一场误会，谢谢少将今天能来看我，明天我就会回去休养，有事情会及时通知。”
“不着急，你先养伤。”虽说小腿骨折下手有分寸，大腿的伤也无大碍，但到底是重伤，封衍并没有虐，待手下的嗜好，交代了一些接下来的事情后，临走前他还是提了一句，“她现在去了樊家暂住，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她。”
“好，我会的。”女人微笑着点头告别，直到目送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她脸上的假笑才瞬间崩塌成了碎片。
指尖一点点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她深呼吸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丝冷笑，“秦卿……”
凌晨三点，秦卿忽地听见敲门声大作。
砰砰砰……
“开门，里头的人给我出来，聋了吗，没听见我说话吗？”寂静的走廊一下子充满了男人的呱噪声，带着蛮横的语气，连说带踹砸着房门。
“五少爷，这是老爷客人的房间，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