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丹伦王城
自阿尔萨斯距离南边的城墙还有百十来步开始，便有零星的炮弹砸落在他身前，虽然这些铁疙瘩去势已颓就算直接击中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自幼连衣服都没有脏过的阿尔萨斯又岂能容忍自己被搞得如此狼狈？所以他便直接调转方向往西边而去。
越往西边走，落下的炮弹越少，这让他越发确定这些炮弹是从洛丹米尔湖发射而来，可这又怎么可能？
阿尔萨斯自幼接受皇家教育，成年后又一直待在军中，虽不能说对军队了如指掌，但至少对各种装备的属性与效果还是有些了解的。就比如他知道火炮最大的射程也就是六七百步，从湖中最大芬里斯岛上根本不可能打到王城，而如果火炮架设在稍近的小岛上，则不可能有这般规模。
现下所发生的情况与他的认知产生了冲突，但他也没有太过惊慌，毕竟从那炮弹的落势来看对城墙所能造成的损伤毕竟有限，待自己查明情况后自然有充裕的时间做出应对，更何况自己还有后手，虽然那样的话无法毕其功于一役，但在关键时刻使用也能彻底奠定胜势。
「若是真的没有办法，也只能那样了。」
一路急行之下，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阿尔萨斯便来到了西边的城墙上，放眼望去隘口处确实如那指挥官所报毫无动静，但洛丹米尔湖上却接连不断闪过一道道火光，显然那火炮确实是在湖中的。
此时早在阿尔萨斯之前便来到西边城墙上的克尔苏加德用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说道：「陛下，人族应该是将湖水冰冻了。」
阿尔萨斯闻言仔细往湖中看去，果然那火炮射击所发出的火光每闪动一次，「地面」上就会跟着反射出一片红光，所以那边的天空才会被映得格外亮眼。
「冰面能够承受住这么多火炮的齐射吗？」他喃喃了一句，似乎是在向克尔苏加德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们应该是做了加固，但我觉得可以尝试对冰面进行攻击。」
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击破冰面以使火炮超出射程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想要隔着湖水对冰面进行有效的攻击何其之难？所幸加固了近千年的城墙还算结实，就算在人类这么高强度的攻击下也能坚持数天，于亡灵一方来说还有充足的时间谋划应对之策，更何况将这种强度的炮击维持下去吗？阿尔萨斯表示怀疑。
「派些石像鬼去试试吧。」
派出石像鬼算是阿尔萨斯的无奈之举，这个兵种的制造极为麻烦，到现在他手中也没有太多，原本还打算在正面决战时作为奇兵使用，没想到刚一开战就要被迫暴露。
片刻后，一大片由石像鬼组成的黑云便从王城中升起直扑人族火炮阵地而去。
这黑云刚被人族一方发现，就听凯尔萨斯高喊一声：「远程攻击准备！」而后数百名法师与血精灵游侠就如演练过一般迅速分散于火炮阵地之中。..
「反应挺快嘛。」皮易侠毫不担心从天空中袭来的石像鬼群。
在他看来亡灵能做的选择相当有限，无非就是在湖面上铺出一条路，然后派少量精锐部队冲阵或者直接让石像鬼从空中攻击罢了。
说着，石像鬼已经飞至湖面上空，距离冰面边缘也不过三四百步的距离。
这时凯尔萨斯没有再发布什么命令，而是直接对着一只石像鬼放出了一个澡盆大小的火球。
.............
知道您老人家是火法，但用得着搞这么大吗？皮易侠在心中略一吐槽便将视线紧紧锁定在了那发火球之上。火球术于法师来说是一种最基本的法术，但依据个人修为不同所蕴含的能量也有所不同，如凯尔萨斯所放的这颗火球在击中目标后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而从这爆炸中居然又飞出无数「火星子」。
「砰！砰！砰！
」
一连串爆炸之后，近十只石像鬼受到波及，更有甚者被那些「火星子」击中要害，直接化为一块块碎石跌落于湖中。
「你.....你确定这是火球术？」皮易侠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作为高等精灵的王子，凯尔萨斯自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但从遇到皮易侠开始他便没有占到过一次上风，虽然作为对血精灵来说非常重要的盟友，凯尔萨斯不会专门去与皮易侠挣什么高低，但看到他惊讶的样子，凯尔萨斯心里还是不由觉得爽快了许多。
两句话的时间，空中的石像鬼已经飞临了冰面上空，只是经过法术与箭矢的洗礼，那仅剩的几十只伤残石像鬼确实无法对炮阵和冰面造成什么伤害了。
「继续开火！注意轮换！」皮易侠不再关注天空，朝阵地上喊了一声便让守在身边的劳恩斯去查看弹药的消耗情况。
在计划中皮易侠所筹集的弹药是能够支撑这千余门火炮尽情挥洒天的，但经过这半个晚上的炮击后他发现在法师们不断用冰系法术加固冰面的过程中，似乎炮身温度的提高稍稍慢了那么一丝，这一丝变化于单独一两门火炮来说也就是每天多发射几次的差别，但对数量如此庞大的炮兵阵地来说很可能就会导致弹药不足。
「将军，炮弹和火药都还充足，就是消耗比原计划快了一些。」很快劳恩斯便回来报告，情况也和皮易侠所料无差。
此时所有石像鬼都已被消灭，不再被骚扰的火炮也重新开始了装填，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皮易侠与凯尔萨斯却都表现得毫不在意。
凯尔萨斯问道：「你觉得多少时间能把他们逼出来？」
「不清楚，他要是一直缩在里面我就一直轰下去，左右不过是花些钱罢了。」皮易侠表现得非常大气，南海镇附近的弹药厂已经投产了，虽然从难民中招募来的工人还需要多加练习，工厂规模也不算很大，但其产量还是可以支持前线一部分弹药消耗的，而且随着工人们的日渐熟练其产量每天都有所增长，这便是他一直轰下去的信心。
而且于战争中来说也不需要他真的一直轰下去，只要将这种程度的炮击维持上几天，亡灵那边就会先坐不住，而这也正是皮易侠的真正目的。
人族对隘口处的攻击始终没有太好的效果，而亡灵也凭借着此地一直与人族僵持着，若是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话最终的结果便是人族撑不下去无奈撤军。
皮易侠最初想到使用火炮攻击时确实是打算直接将王城轰垮，然后于此处登陆的，但在实地考察之后又放弃了这个打算，最终将炮击的目的定为了逼迫亡灵出战。
从空中直接攻击炮兵阵地亡灵已经试过了，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现在亡灵想要拿下炮兵阵地便只有尝试直接在湖中架起冰桥，然后用精锐小队发起攻击这一条路了，而这也是皮易侠最为期待的。一旦阿尔萨斯脑抽选择这条路的话，就可以让他的精锐小队全部葬身于火炮的饱和攻击之下。
这一点阿尔萨斯自然也想到了，而在他身边的克尔苏加德则比他想得更深。
「不光不能用精锐小队进攻，从水下发动进攻也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说话之人是久未露面的法瑞克。
自阿尔萨斯随阿克蒙德离开洛丹伦后，他便强拉着玛维恩藏了起来，直到阿尔萨斯返回后他才敢露面，这样的表现在那时的亡灵中确实称得上绝无仅有。
可阿尔萨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却对这个几乎就没有取得过胜利的属下格外宽容，不仅没有对他加以惩戒，反而仍然将他留在身边。
昨夜轰鸣声响起时他便想到了那个让自己吃过很多次亏的皮易侠，从城墙上看到那漫天的红光后他更加确定了这绝对出自于老对手。
在石像鬼的攻击失败后，他突发灵感提出是否能凭借亡灵能够在水下存
活很长时间的优势对炮兵阵地发动突袭，可话音刚落便被克尔苏加德给否了。
「你准备用多少兵力发动攻击？」面对这个阿尔萨斯心腹，克尔苏加德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如果全是高阶战力的话大概二三十人就能造成足够的混乱了，然后再派大量低阶战力跟上，那人类的炮兵阵地肯定就能被拿下了吧。」
单论拿下炮兵阵地这一个目标，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但站在全局考虑问题克尔苏加德又怎么会如此想当然。
「如果要抽调二三十名高阶战力的话，隘口处必然会变得空虚啊。」说完克尔苏加德便不再说话，其实他否定法瑞克计划的原因不止这一点，隘口就算空虚人族确认这点就需要不少时间，确认后想要突破隘口处的防线则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么长时间下来对方的炮兵早就全军覆灭了。
可会如法瑞克所想的那么顺利吗？在克尔苏加德看来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亡灵有高阶战力，人族就没有吗？一旦己方高阶战力被缠住，对方只需将湖面上薄薄封上一层冰就能将之后的低阶战力全都锁死在水里，待人族解决了精锐小队，那水中的低阶亡灵就可以宣告死亡了。
「陛下，我建议用所有兵力向敌军本阵发动突袭。」
话音落下，在场的亡灵们全都惊呆了，若是实力足够击败人类，他们又何必缩在提瑞斯法不敢出去呢？
阿尔萨斯自然是明白克尔苏加德话里的意思，但他实在是不想那个方法，若是能够找到水晶正确的使用方法，那么他就可以用加瑟里斯这个傀儡完成对洛丹伦的实际控制，再经过些时间人类与亡灵间的仇恨被淡化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台前。
「再等等，这城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轰开的。」阿尔萨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闻言克尔苏加德便不再说话，他已经察觉到阿尔萨斯自污妖王失去联系开始就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过去的他虽然从不说什么狠话，可无论在洛丹伦、奎尔萨拉斯或是达拉然却从来没有手软过，在那时的他眼中亡灵是比人类更加可爱的生物，而现在的他虽说动不动就说「无论以何种方式」，但在具体行动时却似乎有些犹豫。
当然现在的阿尔萨斯仍然不会因为屠杀人类而感到任何负罪感，只是他的表现偶尔会让克尔苏加德觉得与作为亡灵的国王相比，他似乎更愿意获得人类国王的头衔。
两天时间在这一轮轮的炮击中过去，带给普通士卒们的震撼也随之逐渐消散，看着远处那仍然挺立的城墙，有些人甚至觉得这是在做无用功，可作为大军统帅的加瑟里斯却知道这炮击并非毫无作用，那看似坚挺的城墙在这炮击中已经变得斑驳不堪，而亡灵一方的牌也即将要甩在自己面前。
「布置基本就是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加瑟里斯对面前的高级军官们说道。
见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他便结束了这很有可能是此战中最后一次的会议。
待众人离去后，布拉德却仍然满面纠结地站在原处。
「你还有什么事？」
听到元帅问话，布拉德说道：「将军，别让我做预备队了。」
在炮击开始那晚他接到命令带着近卫军团中的精锐埋伏在了湖中的岛上，原本他以为在这里会发生大规模战斗，可亡灵却只是稍稍试探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而会议中加瑟里斯又让他做预备队，这让他失望无比。
「怎么？」
「将军，亡灵根本不可能打到皮易侠那里，近卫军团放在岛上太可惜了。」布拉德非常确定的说道。
「是有些不太可能，但没有法师们的掩护，炮兵近距离作战的能力太差了。」加瑟里斯对布拉德表现得非常有耐心。
「不如让南海镇守备军的那三个统领去岛上？」布拉德建议道。
犹豫了半天加瑟里斯最终同意了布拉德的请求，只是在他离开后加瑟里斯自嘲地笑了笑，换做以前若是有人对军令讨价还价绝对会吃一顿板子，可现在.....
「到底还是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