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尔等休要再为郑贼子说话,罗通判亲自回来拿人,自是有实证!”举业乙班的林夫子呵斥他们,提醒他们别犯傻了,此时理应与郑端方划清界限。
“有实证?”同学舍的九名同窗一愣,可他们皆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走的又是举业之路,得有个好名声。
更重要的是,来的可是府衙官爷,要是能在官爷面前留下个不畏强权,扶持同窗的印象,那举业之路,定然好久很多。
所以,他们跪得腰板挺直,中气十足道:“不侮矜寡,不畏强御;道听涂说,德之弃也;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
“都闭嘴,再敢吊书袋子,视为故意妨碍衙门办差,一并押走投入大牢!”罗通判怒吼出声。
一路从泰丰镇赶来府城抓人,他累得每天的睡眠时间减半,还要听他们吊书袋子,是头疼反胃,恨不得掐他们脖子。
罗通判为了自己的官声,又给他们透露一句:“郑端方涉嫌撺掇父母,让父母利用自家太奶万松村外嫁女的身份,去泰丰镇闹事,并让父母谋害自己的太奶!弑亲之仇,罪证确凿,你们还有谁想为他打抱不平吗?!”
这这这?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啊,郑兄可是举业乙班学问前五,品行上佳,举业有望的人物。
怎么可能会做下撺掇父母弑亲的大恶之事?!
少年们都被吓呆了,脸色煞白如鬼,而再看向郑端方,也觉得品貌俱佳的他,像个吃人恶鬼!
小松书院的副山长、夫子们怒斥他们:“可听明白否?可还要郑端方喊冤?”
“书院失职的,竟把你们教成这副书呆子模样,唉……”
乙班的林夫子说:“经过此事后,你们要是还没点长进就退学吧,再学下去,也是举业无望,浪费家里银钱。”
郑端方已经回过神来,开始悲戚的哭:“呜呜呜,冤枉,学生冤枉……学生没有撺掇父母杀害自己太奶……反而是他们,一直在伤害学生。”
“他们见我成绩好,每次我回家,他们都强行拽我去奉承东岭县的富贵人家。”
“要不是我以死相逼,他们还想将我许给十几家富贵老爷家做女婿、孙女婿,以我的婚事,换取老爷家的供养。”
“他们此等品行,我皆默默忍受,只奋发读书,以求高中后,能远离他们……”
“他们对我太奶做的事儿,我不知情……”
“然,若他们想要将罪责推我身上,要我一力承当……我也认了,就当还了他们的生养之恩,呜呜……”
这?
若是你同窗这般自诉被家人薄待,你心不心疼?
郑端方的同窗们里,还真有两三个心疼了,跪求:“官爷,求官爷查清此案,不可让郑家恶毒父母害了郑同窗啊。”
“郑同窗学问品行皆优,平时还会抄书赚钱供给花销,不是恶人,今日会有此番劫难,皆是受无良父母的连累,郑同窗他苦啊!”
诶我去你祖宗的!
罗通判差点就把在泰丰镇学的乡野骂人话给蹦出来。
最终给忍住了。
指着他们道:“道听涂说,德之弃也,你们刚说过的话,如今却自己做了出来,这般盲听盲从,你们速速弃了举业,另谋他路去吧。要是真让你们这样的人当官,不知会出多少冤假错案,尔等乃天下之灾殃!”
完了完了,被一个府衙佐官这么公然骂不适合当官,这几个学子怕是与仕途无缘了!
有学子明白了这番话的可怕,一个受不住,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罗通判可不管他们……要是他的话,断了这些人的科举路,没准是件大好事。
最迟年十二者,已经开始懂得,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在没弄清楚真相、没有帮手前,不正面与衙门对抗。
这群玩意都十五六了,快成亲的年纪了,还不懂,犯蠢犯到他面前来,活该他们与科举无缘。
罗通判又看了林夫子一眼,再看副山长,心里扒拉着,他亲友家没孩子在小松书院念书吧?
要是有,得赶紧让他们赶紧退学,看看这书院都教出了什么玩意?
罗通判又看向郑端方,冷笑道:“郑端方,来之前,本官还怀疑,你是被背后主谋给诓骗,当了刀子。然,经过方才的事儿,本官确定,你天生恶子,不仅把错处都推父母身上,还卖惨,让你的同窗们为你求情,导致他们落得不好的下场。”
罗通判蹲下,一把掐住郑端方的下巴,盯着他,问出一句:“见你的同窗科举路断了,你其实,很开心吧。”
郑端方被说中心思,只心下一提,脸色却没有,依旧在呜呜哭。
罗通判笑了:“本官专司刑案,你这样的恶子见多了……这世上本来就存在很多毫无缘由,就是喜欢算计优秀人进地府的人。”
“你就是这种人。来人,押走,用刑,让他看看地府什么样!”
“是!”衙役上前,将布团塞进郑端方嘴里,让他无法说话后,押着他,拖猪般拖走了。
夫子们、副山长、包括同窗们都被罗通判的话惊住了……郑端方,真是这种恶人不成?!
罗通判又对副山长道:“此刻起,书院任何人等,不可进出,不可送信,任何与郑端方有接触者,都要录口供。府衙会派人留守书院,直至郑端方招供,府衙抓住他背后主谋为止!”
“是是是,大人放心,我们书院,一定配合府衙办案,绝不姑息、包庇,求大人明鉴!”副山长的话,已经带上哭腔,心里悔恨不已,又骂山长。
你跑去首府凑什么见燕国公的热闹?
书院摊上的这大热闹够你看的了!
罗通判又吩咐一番后,才离开小松书院,押着郑端方回府衙。
而小松书院已经炸开,扫茅房的都知道:“郑端方被罗通判亲自羁走了,说是犯了弑亲大案!”
“被抓时,还卖可怜,引得同住的学子帮他说话,害得那几个学子被断了科举路,造孽啊!”
铛铛铛!
铜锣声响,莫秀才冷声呵斥学子们:“肃静,此等危难时刻,守好口业,莫要落得像郑端方同学舍学子的下场!”
“是,学生知错,莫夫子息怒。”学生们行礼道歉,开始安静排队,等待衙门的人问话。
可莫秀才离开后,他们又窃窃私语,说起莫秀才的八卦:“莫夫子又出来了,是不是细作案那事儿,彻底过去了?”
“都跨年了,应当是过去了。”
“那咱们书院还教东漠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