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蕖在长春宫没待多久，见李氏和越书桃相处融洽后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细雪飞舞，云蕖的身子受不得凉，清竹赶紧扶她上轿撵。
“娘娘，咱们回景仁宫吗？”
“不了，去趟养心殿吧，看看皇上在做什么。”
“好，皇上肯定也希望您过去，上次苏公公还特意来请您呢，您这次去了，皇上肯定高兴。”
云蕖和胤禛两人相处，胤禛是更黏糊的那个人，这点是身边的人都瞧得出的。他巴不得云蕖能每天都去养心殿陪陪他，可云蕖总是很少答应。
胤禛曾当面对云蕖表达过疑惑和不满。
对此，云蕖给出的解释是：“我又不用争宠，还常常去养心殿做什么？”
胤禛：……
果然，得到了的就不容易被珍惜。
轿撵行驶缓慢，宫人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在宫道上，云蕖坐在里面，手里还揣着个汤婆子。
苏培盛在殿内伺候，外面守着的就是小夏子和其他几个小太监。
寒风肆虐，小夏子揣着手弓着腰站在门口，瞧见云蕖赶紧迎上去，连进去通报都不用，就领着她往里去。
“皇上吩咐过，说是您过来不必通传，外面冷，千万不能让您冻着。”
云蕖笑了下，问：“皇上在忙吗？里面可有大臣在？”
“没呢，里面就奴才的干爹在，皇上想必在批折子，您只管进去！”
苏培盛耳聪目明，在研墨也能分辨出外面来人的声音，他轻轻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您正好歇歇吧。”
从下了早朝，这位爷就坐在座位上没怎么动过，他看着都累。
“皇后来了？”胤禛放下毛笔，捏了下眉心，起身伸展下胳膊腿，然后先一步亮出笑容，迎接迎面而来的云蕖，“皇后娘娘亲临，好生荣幸。”
苏培盛撇了下嘴，就没见过哪个皇帝这么谄媚狗腿，他一个当太监的都自愧不如。
才这么想完，咱们苏公公就弓着腰赔着笑上前，不等自家主子爷发话，就想好了要怎么招待皇后娘娘。
“奴才记得今年江浙等地上供了几两九曲红梅，皇后娘娘喜爱红茶，奴才这就让人去沏了您尝尝，顺便再上几道可口的点心，今儿景色漂亮，您在养心殿好生赏景。”
谁知这番话直接把胤禛气笑了，他指着苏培盛，笑骂：“九曲红梅？朕昨日还说下雪天喝九曲红梅很应景，那时候你怎么不搭话？苏培盛，你个狗腿子！”
苏培盛嘿嘿一笑，不解释不作答，扭身溜出去，只留给胤禛一道无情的背影。
他都走了，胤禛还好笑：“这奴才！”
云蕖也跟着笑，笑容里比胤禛多了几分得意：“证明我的人缘还不错，您说是吗？”
“是是是！”胤禛还能反驳不成？其实苏培盛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把云蕖放在他的前面，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只是苏培盛明晃晃地表现出来了而已。
喝着苏公公端上来的九曲红梅，赏着外面的雪景，被朝政和繁忙充斥的养心殿此时也沉寂下来，无端多了几分温情。
“怎么想到过来看我了？好难得。”
养心殿云蕖很少过来，忽然来一次，胤禛确实有点说不出的开心和满足。
“书桃进宫了，弘昀拜托我去一趟长春宫，我从长春宫出来，正好就来了养心殿。”
实话很多时候都是不浪漫的。
胤禛一般是个很务实的人，不喜欢搞虚的。可这么美的雪景和这么温馨的场景，他成了顺带，怎么听怎么让人心生哀怨。
或许是表情太过明显，云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胤禛那丝幼稚的不乐意。
“换个说法吧。我看见雪下得漂亮，想找个人一起赏景，所以就来了养心殿。”云蕖故意凝视胤禛的眼睛，唇边带笑问他，“怎么样？是不是舒服多了？”
有好话听比没有好，管他是不是临时敷衍。
胤禛一点不嫌弃地点头：“很喜欢听。”
云蕖好笑地拍了下胤禛的手背：“您不是最不喜欢别人骗你吗？”
“福晋的话没关系。”
私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胤禛还是习惯称呼云蕖为“福晋”。
福晋这个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仿佛就不再冷冰冰只是个身份，带上了缱绻的情谊和无限浪漫的温柔，还有独属于他们两人的那些时光，所以他喜欢叫“福晋”。
“皇上的喜好真让人猜不透。”云蕖笑着评价，“要是让旁人听了，说不定会以为您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容易让人误会。”
胤禛眼底笑意深深，摇了摇头。不会让人误会，他不会给别人机会。
云蕖是独一无二的，胤禛接受她的一切，接受她在感情上给不了自己浓烈的反馈，接受她和自己忽远忽近的关系，也接受她的所有不完美。
“瑞雪兆丰年，来年肯定会更好。”他端着茶杯，转头将外面的纷纷扬扬的雪花看进眼底，眸中一片温和清澈。
雪忽然下得更大了，云蕖认真看向窗外。点点雪白渐渐将干枯的树枝覆盖，庄严肃穆的宫殿被藏在白雪之下，飞檐翘角不甘被掩盖，高傲地仰着从中露头。
紫禁城里所有的喧闹都被覆上一层白色的结界，天地间只剩大片大片的安静。
胤禛凑近，眼神温柔，低声询问：“等我们老了，生了白发，就去江南游玩好不好？”
云蕖转头，眸中带笑：“白头到老？”
“嗯，白头到老。”胤禛满心欢喜地复述，光是念出这四个字，就足够他开心了。
“好啊，去游山玩水，去领会江南的风景，一起变老。”
白头到老，一起变老。
时光是最浪漫的，它给人无限憧憬，即使你当下面临许多困境，但在未来会有无数美好的事物在给你希望，所以人们才会保持前行，在时光的长河中跌跌撞撞也要向前去拥抱你希望的一切美好。
云蕖不排斥和胤禛一起变老，她想，有个人能和自己走这么长时间还不分散，其实也是上天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