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修行,从下境到中境,其中突破只要有充足的灵力资源,一般情况下并不艰难。但是要想突破到上境,却并不是简单地堆积资源就能达成了。
修行之道,有捷径,但往往有更大的弊端。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古音十分理解,于是果断地叫停了瑶娘的闭关。
小恒镜中白光闪动,一身气息磅礴却又飘摇不定的瑶娘缓缓走了出来。
古音知道,瑶娘暂时还没能稳固境界,一身气息都在虚浮的状态。
古音扶住瑶娘,伸手一点,暂时将她体内经脉中奔涌的灵力封存了一部分。
眼见瑶娘满脸通红的脸,渐渐恢复正常,躁动虚浮的气息也随着灵力的停滞而安稳下来。
古音才长吁一口气,这傻丫头,一下子进阶那么多,也不怕走火入魔。
阮遥啊阮遥,你那金云果的效果也太厉害了,幸亏我没告诉瑶娘,金云果是你给的,否则我担心瑶娘进阶过程中若是心思一动、走火入魔,出了岔子,只怕所有人都会后悔死。
“师父!”
瑶娘开心不已,自己这次一下子进阶到中境五阶,再下一步,就是上境,也不知道遥哥哥的修为境界怎样了。
十多年来,阮遥早就从那个被她诊治痼疾的少年,变成了她心中的一个执念,如一盏灯,又如一个陪伴了半生的梦。
古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一年多前收徒的决定,看来是极为正确的。
“好了,你刚修行结束,境界并不稳定,我给你封印了一部分灵力,等你自己稳固好了气息,你自己打破封印就行。”
“好的,师父!”
瑶娘一身鹅黄长裙,中境高阶的气息十分明显,发丝无风自动,如凌波仙子贬谪人间。
瑶娘盯着师父看了半天,忽然问道:“师父,遥哥哥呢?”
“你这丫头,有了遥哥哥就不知道师父了!阮遥去了西边,说是有事要办,过一阵自然会来找你……”
古音恍然,瑶娘身为医者,果然能敏锐地感应到阮遥残存的气息。
“嘿嘿,我就知道他不会爽约!”
小镜寺内,大多寺众早就聚集到一起,对着刚才显现天地异象的瑶娘闭关的琅嬛阁,议论纷纷。
老住持打开禅室大门,一声雷霆狮吼,众多寺众均被震慑,各自散开,不敢再聚集讨论。
古音听到老住持的声音,对瑶娘笑着说道:“你先调息片刻,稍后过来,再去感谢感谢老住持……”
说着,古音飞身出了闭关密室所在的琅嬛阁,飞身到老住持跟前,右手搭上老住持的肩膀,哈哈大笑:“老哥别瞎吼,吓到我徒弟了,我让你寺内的小沙弥们没好日子过……”
老住持连连低身,躲开古音搭上肩膀的手,苦笑道:“你知道,我是为了不让他们打扰你们修行……怎么样,那孩子修行有不小的进阶吧?”
“托你的福,进阶很是顺利!”
老住持脸上冷汗落下几滴,幸亏是顺利,若是不顺利,他很担心他的小镜寺会不会被古音给掀翻:“那就好,那就好……你们闭关结束了,什么时候……”
“哎……”古音拦住了老住持的话,“别急,不会亏待你小镜寺的……这样吧,这些修行资源补偿给你……”
说着,古音将一大包修行的资源,包括不少灵玉和一些珍稀的灵果药材之类。
老住持颤颤巍巍接住,满脸不可置信:“你……这……”
这么多年来,向来只有古音从小镜寺拿走东西,哪有什么回礼的。老住持十分不解。
“拿好呀,怕什么!我古音什么时候占过你们的便宜!哼!”
老住持赶紧将东西收进须弥戒,还轻轻拍了拍,生怕是不真实的、也怕古音突然反悔。
古音撇了撇嘴角,理了下袖口:“好啦好啦,借琅嬛阁的事暂时就这样,过两天我们就走。”
老住持听到古音说出“走”那个字,顿时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这一年多来,瑶娘在琅嬛阁修行,而除了前一阵出去了一趟,古音也基本上一直待在小镜寺。
虽然古音并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老住持一直是不敢大喘气,生怕惹恼了古音,又整来什么其它的要求。
古音偷偷憋着笑意,挥了挥手,踏步走进老住持的禅室。老住持无奈,也跟着进去开始煮水泡茶。
小镜寺内一切顺利的时候,揽月之原上,月之女与阮遥的对话,却让他感到一种压力,比那时候江湖三大势力与帝城拜托阮遥去调查灵王使组织时的压力,还要大。
月族祠堂内,月之女盘腿坐下,斗篷上的素纱拖地,完整地笼罩了她的身形。
月之女语气凝重:“阮遥少侠,我相信无恨说的,你是被流云兽和揽月之原的意识召唤来的。不过,要想拯救月族,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啊。”
阮遥暗暗点头,他也从没认为这是件简单的事。
月之女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月族不是族长管理事务,而是我月之女代替吗?”
阮遥迟滞了一下,摇摇头。
“因为族长在先祖们搬来揽月之原的时候,就献祭给了月。”
阮遥心头一震,献祭?月?
月之女知道阮遥会有这样的反应:“揽月之原本身的确是禁地,在月族人进来前,没有任何一个族群能安然无恙地生存在这里。这是因为,它有意识,也一直在进化。
“后来,月族先祖为了族群的存亡延续,与揽月之原的意识签下了契约,以世代的族长都需要在五十岁时献祭给它为代价,它就会庇佑我们。”
阮遥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一段往事。
月之女缓缓诉说着,似乎是一件与她无关的故事:“揽月之原的意识,其实就是揽月之原上独一无二的月。跟中州其他地方不同,揽月之原上空的月,会照耀所有月族人,给月族人的脸上烙上月牙徽记。”
说着,月之女轻轻撩开素纱,露出面部的一角,眉骨上,果然也有一道月牙徽记。
“平时还好,月会给族人们带来光明。但是满月的那一夜,才是所有月族人最痛苦的时候。按照契约,满月之夜是月族人祭祀月的时候,所有族人必须参与。
“而满月的光辉,照耀到徽记上,就会造成灼伤。后来某一代先祖遇到了流云兽,流云兽在满月时分能帮助月族人遮蔽掉一部分月的灼烧,因此,流云兽是月族人后来的护族灵兽。
“可惜的是,六十多年前,灵王使组织唆使一部分月族人叛出,月当即就布下惩罚,让流云兽的遮挡不再生效。流云兽也被迫与月族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能独自在高空游荡。
“族长每隔五十年就会被献祭,后来的月,开始指定族内的女性,成为月之女,传播它的意志和思想,也代行族长的职务。”
月之女叹息一声,月族为了生存,这么多年来,付出得太多了。
阮遥听着,也不知道如何说,只是在想,月族命运如此,如今的中州大地上,各个族群又何尝不是呢?
哪怕是当年失败的邪灵王,为了争夺天下而亡;这一百多年来,为了复生,又在不断消耗着中州大地上青乌帝朝的国运,灵王使组织如同附骨之蛆,深深扎根在中州大地上,成为了青乌帝朝的阴影。
月族看似生活在世外桃源,实则困在了世世代代的噩梦之中。想要摆脱这样的命运,却早就与揽月之原的月绑定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叛出去的月族人,成了灵王使组织的棋子,没有身份、没有爱恨,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由也没有。
中州大地,哪里才有月族人新的家园?
月之女是月无恨与月无意的姑姑,她的哥哥,月族当代族长,已经在两年前就提前做好了献祭的准备,独自在某一处隐秘的角落闭关,不再见任何人。
其实月族的族长并不是世袭,但传承至今,愿意主动承担这样的责任的人,几乎没有。
月无恨为了月族,甘愿继任族长。族人们虽然不忍,但是一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如今灵王使组织的动作愈发频繁,而青乌帝朝的应对,似乎也在不断加强。
在阮遥离开连山城后不久,右军龙雀部统领丘不为在高羽和谢游的辅助下,借着江湖大会的由头,彻底收编了大部分江湖大小势力。
而随侯珠的隐身,也让所有江湖势力明白了一个道理,帝城对于中州的掌控,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虽然江湖三大势力并未出现,但是依照帝城与三大势力的关系,只怕迟早还是要有不少矛盾产生。
尤其,世家盟谢游在这次收编招安的过程中出谋划策,更是让一些人,看得出世家盟与帝城之间暗地较劲的势头。
连山城内,各路江湖势力纷纷返程,只是带有多少不甘与不敢,没人说得清。
阮遥暂时管不了那些,只是揽月之原上月族的事情,就足够他思索太多。